【病界】。
深夜。
老宁坐在床边,静静望着天上的月光。
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可陈不恶还是没有醒来。
躺在床铺上像个死人一样。
怎么叫都叫不醒。
“这么久没回来……估计是有难了。”
老周在旁边为老宁倒了一杯茶,呢喃道。
老宁并没有端起杯子。
而是回头看了一眼仍旧昏睡的陈不恶,皱起眉头,沉声道:“至少人还没死。”
“废话……人要是真死了,你现在还坐得住?”
老周嘲讽似得笑了一声。
老宁盯着天上的月亮,表情严肃道。
“坐住或坐不住,都只能坐在这,我急又有什么用?”
“唉,你这两天都已经连续病发两次了,老宁,你也不用太担心他,咱娃命大,不会出事的。”
“可那是五骑士。”
“...”
老周立刻沉默了。
挨着坐在老宁身边。
月下,两个老男人喝起茶,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老宁叹气。
“要是像以前,我非提着剑直接过去,一刀狠狠劈死那狗杂碎不可,敢欺负老子的副社长,活腻歪了!”
“行啦…已经回不到以前喽。”
老周笑了一声。
一旁的老宁,陷入了沉默。
半天后,他仰头叹了口气:“树会老,人会死,一切都在不停的变化,老周,我们必须要想想办法才行,万一恩佐真的因为这件事死了...我怕我也没时间再进行下去了。。”
“...”
老周没有接话,重新倒杯茶,然后道。
“办法,也不是没有,但你不是不同意嘛!”
“妈的...你那个办法肯定不行,换一个!”
“那我没有了。”
“你个狗王八蛋,你就非要让老子当最晚死的那一个是不是?”
“年轻那会你不就这么说的吗?”
老周嘿笑一声:“那会大家商量谁当早死的人,毕竟死太晚的人,看着大家一个个死去,滋味不好受,只有你非要说,你最后一个死,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嘛。”
“...童言无忌,不要当真。”
“不当真也不行了。”
老周喝完茶,放下杯子。
“我们都有自己的命运,你既然已经选好了恩佐,那需要用到我的时候,就该用一用了,而且,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是要用你,但本来的打算...是我死之后,让你留下来照顾恩佐,可现在...要是用你的方法,到时候我也死了,那这条路上,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往后要走多少路途,他自己一个人能行?我当年,至少还有你们这群王八蛋陪着,可他...”
老宁说到这里,渐渐不再说话。
最后叹了一口气。
老周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是啊...恩佐这娃娃以后的路,比你我都要艰难。”
老周望着天上的月亮,似笑非笑道。
“不过,这是唯一的办法,老宁啊,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
又一次,陷入沉默。
两人之间的话似乎越说越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可以了。”
老周低下头,摸着茶杯出神怔怔道:“老宁,这茶是不是变了?”
“怎么了?”
“总感觉感觉变凉了。”
“那就再热一次吧。”
老宁淡淡道。
之后,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不再说话。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夜风吹过。
老周站起身来,走回屋里。
陈不恶依旧陷入沉睡。
老宁跟在了后面。
老周径直走到了昏睡的陈不恶面前,望着他深睡的样子,笑了笑。
“娃,五骑士不好对付吧?不过别怕,周叔这就去帮你,不能让人家欺负咱,你说是不是?”
身后,老宁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到底是老了。
他拿起刀,果断对着自己的小拇指切了下去。
刀刃落下,手指断开。
用右手接住。
然后,将其抛向半空。
同时,老宁声音低沉道。
“血祭,开门!”
轰!
一声惊响。
手指消失不见。
紧跟而来的是一扇漆黑不见底的门,出现在了眼前。
老宁站在门前,额头上布满冷汗。
似乎又一次病发了。
他忍着痛道。
“门开了,你都打算带什么东西过去?”
“什么都不带,我又不像你,还能出几招,我除了打铁,什么都不会。”
老周笑了笑。
开始向门内走去。
忽然,老宁在后面叫住他:“老周!”
刚往前走了几步,听到声音,老周又停下,回头看过来,笑着问:“咋啦?”
沉默。
片刻。
老宁缓缓开口。
“谢了……”
“谢什么?”
“谢谢你,陪我走了这一程。”
“有点肉麻了吧。”
老周笑了起来。
老宁也笑了笑。
两个人就这么望着彼此,谁都没有再说话。
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最后,还是老周先转过身,背对着人挥了挥手,留下一句:“老宁,我走了。”
他抬起脚,走进了那扇门里。
身影,消失不见。
当进入的那一刻,门似乎也跟着在空气一同消失。
老宁宛如用尽了全部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怔怔望着窗外的亮光。
耳边,一片死寂。
这扇门,他只能从这里打开走出去。
却没办法从另一个地方打开,再走回来。
因此,这也就意味着。
老周离开后,已没有能够再回来的路。
空荡,寂静。
老家伙们。
现在,真的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这条路,不好走啊...
老宁感觉很疲倦。
从未有过的疲倦。
他仿佛一下老了很多。
让自己躺下。
再起身,再躺下。
靠着床铺,沉沉睡去。
窗外的月光照射下来。
窗边花瓣的影子被映照落下,仿佛被子一样,轻轻盖在了老宁的身上……
他像是梦到了什么,在梦里笑着。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