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上徐延年大学士吧。”芦苇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也算是我的好友。”
林生没有说什么，让下人去找徐延年。
芦苇忽然精神了一些说：“我们去找个好点的酒楼吃饭吧，订一间包厢。不过眼下你可能已经饿了。我给你暖了一碗粥。”
芦苇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那碗热粥。林生端起碗，碗口传来的热气让他感到了一阵温暖。丽州不比京城，气候冷的时候不是干燥寒冷，而是潮湿冰凉。
他喝下一碗粥，二人一同前往丽州的一家酒楼，进了包厢。过了一会儿，徐延年走了进来。
“你到底是怎么了？”徐延年急匆匆地坐下，又着急地问芦苇。
芦苇淡淡地说道：“我要告诉林生真相。”
徐延年问：“为什么？应该还有十多年时间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芦苇抬头看着天花板说：“一切，都是要还的啊。”
房间内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林生开口说话了：“徐大学士，本来这只是家事，我没想过会邀请你来。但芦苇和我说，您和她是朋友，所以……”
徐延年摆了摆手说：“不用解释，我也没有觉得麻烦。”
芦苇定了定神，仔细注视着林生说道：“林生，你还记得小时候和你经常一起玩的那只狐狸吗？”
遥远的记忆开始涌现在林生脑中，他儿时的确有一只狐狸曾经经常和他一同玩闹。但是后来父亲不让他和小狐狸玩，还因此请了百里炎前来做法。为林家建立了屏蔽狐狸的障碍。
“我记得，那是在南山神隐寺那边遇到的。”
“没错，我就是那只小狐狸。”
芦苇的话像是一道霹雳击中了林生的内心。
“你在开什么玩笑？芦苇，你是小狐狸？”
芦苇平静地说：“是的，我使用化人之术变成了人形。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想和你在一起。我是狐狸，不懂什么情爱。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待在一起，一起玩闹，一起生活。这就是我理解的爱情。”
林生问：“所以你特意变成了这副模样，就是为了在我的妻子陈离死去后和我待在一起？”
芦苇点了点头：“没错。”
林生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我妻子陈离生前得了怪病，无法治愈。难道也是你捣鬼？你这狐妖！”他将手重重地砸向桌子，愤怒油然而生。他站起来，想要对芦苇拳打脚踢。徐延年忙站在中间挡住他的去路。
徐延年冷静地说：“她没有捣鬼，林生大人。”
芦苇接着说：“陈离，你的妻子，是我。”
林生揉了揉眼睛，他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你怎么会是陈离，陈离陪着我好多年了。”
芦苇笑了说：“陈离，就是我。还是我变作了狐狸，为的就是和你一同生活。”
林生坐了下来：“可那陈离是京兆尹女儿，如果你变成了陈离，那真的陈离又会在哪里？等等，所以我在丽州见到的那个外貌酷似陈离的人……是真的陈离？”
芦苇点点头：“是的，但我才是那个陪伴你多年的妻子陈离。京兆尹女儿已经在成婚前与我进行调换，她不想接受京兆尹的安排，所以决定来到丽州游玩定居。我就变作了她的模样，这是我和她商议好的。”
突如其来的信息让林生不知道该如何接受，但他还没定住神，就又听到了芦苇的话：“你爱的是陈离吗？”
“我当然爱陈离！为了陈离我不断去寻找灵丹妙药，就是为了给她治病。”
“那你爱的是陈离的外貌，还是陈离的灵魂？”
这句话无疑是在问林生，到底爱的是陈离还是小狐狸？
林生的心一阵混乱，他并不知道自己所爱的人是小狐狸变化的。他说：“我爱的是陪我一同生活那个人，不只是她的外貌，也有她的灵魂，她带给我的陪伴。我爱的是我们一同生活的一切。”
徐延年笑着说：“你倒是很会回答嘛，成功避开了问题。”
芦苇咯咯地笑：“那我就当你爱的是我小狐狸了。”
她盯着桌子上的菜，没有心情吃。她知道自己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那，我还有个问题，你的青梅竹马周敏曾经和你有婚约。但你当时考中了状元，转头就和京兆尹女儿陈离订婚，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林生望着眼前的芦苇说：“我，一定会面对这个问题。一个能给我提供更好资源的配偶，另一个则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当时我也很纠结。”
徐延年没忍住开始提问：“所以你选择了陈离，那不就是在贪图她的荣华富贵吗？贪图对方是京兆尹的女儿，京兆尹可以为你在朝堂上行方便。”
林生坚定地说：“我一定会选陈离，而不会选周敏。”
徐延年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他说：“林生，你倒是很坦诚。但你做的这个决定很让人伤心。”
林生内心有些许愧疚，但他继续解释道：“徐大学士，是个男人都知道要怎么选的。我本来还在纠结到底怎么做。当时与我有婚约的青梅竹马周敏生病一直都治不好，我在考中状元后的夜宴活动上认识了京兆尹陈峰。在他女儿陈离和周敏之间选择，你以为我选了一个，我真的会心安吗？
我选了陈离，对周敏，我内心愧疚。
但如果我选了周敏，我会后悔没有抓住升迁的机会。在日后我一定会因此和周敏吵起来。在以后的婚姻生活里，我肯定还是念念不忘。这就是我的样子，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团欲望。我想升迁。
如果是你徐大学士又该怎么选呢？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徐延年拿起桌子上的苹果说：“我不会选。林生，智者不入爱河，只有愚者才会为情所困你明白吗？如果是我，我只会从一开始就决定孤独终老，若为自由故，爱情这东西是可抛的。”
“你是大学士，大隐士，你了不起。我可没有打算过你那种生活。你不过是为了逃避选择带来的痛苦罢了。受到挫折就入佛门，入道门，消极避世，我看不起你这样的做法。”
林生的话让徐延年陷入沉默。徐延年知道，从某些角度，林生所说的话，是对的。
在很多问题上，本就没有答案。一个人要想找到一个最优解答，那是痴心妄想。所以徐延年才会入道门，又以居士身份住在寺庙，才会经常和寺庙里的人一同讨论禅机。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芦苇的话打破了沉默，“林生，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不管怎么选都会后悔。但对于我们的爱情来说，你不管怎么选。都不必愧疚。”
林生疑惑地看着芦苇说：“什么意思？”
芦苇平静地说：“因为，我是陈离，我也是周敏。”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