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进来抖了抖袖子：“太晨宫到了，出来吧。”
少年只觉眼前一晃，接着视野亮了起来，整个人如坐了趟过山车，行至最高处时，前方轨道断了，便一头栽了下去。
所幸他最后摔进一团棉花里，只有脑袋晕乎乎的。
“帝君。”
梦野久作侧目，学着司命的样子向东华行礼。
“帝君爷爷好。”
少年动作歪歪扭扭的，实在不成样子，可只要一见到他脸上纯粹的讨好笑容，饶是东华，一时间也很难同他计较。
“帝君爷爷？”白发男子挑眉反问。
只见他姿态懒懒地斜倚在榻上，衣摆像泼了墨的小山一样，层层叠叠落在地上。
“也罢，你叫什么名字？”
“梦野久作。”
“噢，听说那凡人唤你一声‘阿久’。”
少年安静地听，乖巧点头。
东华倦怠地抬起眼皮：“那好，阿久我问你，你方才没有动手杀了为你领路的守卫，是不是因为你曾经标记过你的姐姐？”
“你在说什么呀，久作听不懂。”少年可爱地歪着头，抓住鬼娃娃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对方没有说错。
梦野久作至今无法控制自己的异能，也就是说，一旦发动「脑髓地狱」，只要被他标记过的人都会陷入噩梦，至死方休。
从前，梦野久作是港口Mafia的秘密武器，连同Mafia的成员在内，所有人都害怕他疏远他。
所以，他可以理所当然地把无差别收割生命的行为当做游戏。
可现在，他却不想看到素素受伤，宁愿耐着性子，隐忍不发。
到底只是个孩子，虽行事偏执了些，却着实没什么城府，心虚了也不会遮掩。
东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暗自摇头。
“不必装傻。”东华手指勾了一下，被梦野久作抱得死紧的鬼娃娃，便完好无损地飞到他掌心，“这个，就是你发动诅咒的条件。”
少年知道装不下去了，脸上血色褪去，只剩下惊惧的惨白。
他似乎格外懂得要如何利用自己的外在条件，来博取强者的同情。
未发一言，少年眼眶憋的通红，眼泪大滴大滴地往外冒出来。
“对不起，久作也不想的！真的对不起！”他抬手抵在双颊，只露出一双被痛苦占据的眼睛，语气急迫地道歉。
见东华看戏看的起劲，司命无奈道：“帝君，凡人的体力不比我们神仙，再叫他哭下去，只怕该晕了。”
“也对。”东华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
他终于发话：“本君还没有责怪你，哭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梦野久作一边打嗝一边哭，模样可怜的很。“帝君爷爷生气了，会杀掉久作的。”
司命看了眼打算袖手旁观的东华，叹了口气，只得接手了将安慰人的活。
“小娃娃，别哭了，帝君既叫了你过来，你就是太晨宫的人了，莫说天界，这四海八荒还有谁敢对你动手？”
“真的吗？”梦野久作抽了抽鼻子，泪眼朦胧地问。
司命笑说：“当然是真的了。”
他转头又道：“帝君，您还有什么话要问。”
东华放下茶盏：“大抵没什么了，只是有一事，我很好奇。”
司命低头：“帝君请讲。”
“前些日子，本君的确感应到了魔气，可不知为何，连宋亲自去了俊疾山一趟，却回我说并无此事。”
帝君说到这里，顿了顿，一股无形的气势压下来，他看着梦野久作问：“阿久，你知道吗？”
其实，梦野久作被抓上天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东华曾探查过他的身体。
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眼前的少年，的的确确是个凡人。
这件事，梦野久作确实不知，抽噎着摇摇头。
东华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我猜也是。”
他忽又想起这小家伙到底因为他的话受了牵连，难得发了次善心，朝人招招手道：“阿久，你过来。”
“是？”
“怕什么，给你治伤罢了。”解释了一句，东华干脆拽着梦野久作往身边拖过来，撩起袖子查看。
裂口狰狞，少年就算被碰到伤口时，也没有痛呼出声，甚至表情可以称得上漠然。
东华并未深究，掌心扫过，伤口便消失了。
梦野久作眼睛亮亮的，立刻大呼小叫：“好厉害，我可以学吗？”
东华半阖上眼睛，开始赶人：“你去问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