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的一段路程，萧茕带着两个伤员，沿着刚刚走过的路慢慢走回长安城。
小黄趴在萧茕的背上捂起耳朵睡得香甜，而姜芜则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
萧茕瞧着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姜芜脚步顿了顿，回答道。
“在琢磨怎么给付老头报仇。”
与那人交手之后，姜芜深知，单靠她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了。
那人虽然只是借着龙九子的灵气开了灵智，但他吸收到的，都是龙九子完整的能量，远不是体内只有八股能量的姜芜可比的。
还是要找到避水珠，找回逃逸的那一股力量。
“避水珠已经有消息了，有人说在东边靠海的渔村那里发现了鲛人的踪迹，我已经让小鱼先行过去瞧瞧，等确认消息属实后我们再启程。”
萧茕站在石阶上，拉了姜芜一把。
姜芜低低的“嗯”了一声，萧茕以为她是累了，估摸着以他们二人的速度再走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马上就要回长安了。”
萧茕小声说道。
姜芜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怀里，她从陈归安那要来的匕首还在。
“回去后每一把兵器都要断刃吗？”
姜芜问道。
“嗯，不然兵器不会返还到他们手中，日后他们若是过得困难，可以用这把兵器换自己下半生一个衣食无忧。”
这是作为上位者能许给他们的承诺，也是皇权能尽最大努力留给他们的保障。
“那我提前跟陈归安要这匕首反而是多此一举了，这匕首断了刃之后又得回到他手里，我还是要去找他拿。”
姜芜自嘲道。
“你若是与他讲好了，做个标记，到时候我让人先帮你断刃，断好后给你送来。”
萧茕知道姜芜要这沾血的匕首是算好了日子准备送人的，他自己偷着算了算，发现也没剩几天了，他本想直接带进宫里去，拿给宫里的工匠断刃的，但刚刚一瞧，永康帝怕是要直接把他带进宫里去，如此的话，他身上的匕首在进宫的时候便会被收走了。
“好呀，七天后就是我算好的日子了，那个时候能断好刃吗？”
姜芜抬头问道。
萧茕点点头，他这次回去，便是战功显赫的七皇子了，只要他愿意，宫里就有人愿意徇私舞弊帮他今日就断出来。
但盯着他的眼睛太多，他怕把姜芜牵扯进夺嫡风波中来。
“向右转个弯，再爬个坡，就能看到他们了。”
萧茕轻轻喘了口气，转头想问问她的身体还能不能撑住，他陪着她休息一下再走也是可以的。
却不想，刚转身，便被姜芜冲了个满怀。
姜芜双手环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道。
“萧大人，此番回宫，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那般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会担心。”
萧茕愣了愣，像是刻在脑海里最深处的回忆被翻了出来，她曾无数次拥抱过他，每一个她，抱他的时候都带着不同的目的和不同的情感。
但没有一次，是像这般单纯的为他担心，希望他多加小心的心情。
萧茕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伸出手，又一次加深了这个拥抱。
“知道了，阿芜，等我忙完手里的这些事情，就去看你，你自己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有什么事情的话，找府里的管家福叔就好，他曾经也是极有天赋的捉妖师，不用担心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都是自己人，都能说。”
“回去休息两天，等休息好了再开张？好不好？”
姜芜点点头，摩挲着手里的卷轴，当时数万光点替姜芜扛下了这股爆炸的冲击，随之而来的，便是卷轴上褪了色的朱砂，那是他们魂魄的强度。
“他们救了我很多次，不能再遭受一点伤害了。回去之后，等那个碑修好了，我再开张。”
姜芜把卷轴小心翼翼的塞进萧茕的怀里，睁着亮亮的眼睛看他。
“萧大人，想想办法，让我也做点什么，去当工匠也没关系。”
萧茕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笑着回应道。
“好，交给我，到时我给你一个信物，你带着这信物可以自由出入他们刻碑的地方，不过刀斧无眼，你出入的时候小心这些，别伤了自己。”
“谢谢萧大人。”
姜芜又抱了抱他，蹦蹦跳跳的朝着右边去了。
萧茕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了口气，跟在她的身后。
刚一转过弯，萧茕便拍了拍姜芜的肩膀。
“你看，他们都在等我们。”
姜芜抬头。
他们二人站在坡底，仰头看着坡上或坐或站的人，竟是没有一个人离开，都在等着二人的归来。
就连永康帝派来的守卫都被迫围成一个圈，保护他们的安全。
“回来了。”
不知是谁先发现了他们，随后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朝着他们面对的方向纷纷聚集而来。
春桃喜极而泣，她抓着陈归安的胳膊，反反复复确认姜芜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她迈开腿，顺着下坡的道路跑去，姜芜瞧她冲的有些猛，怕她摔了，快跑几步去接她，却被春桃张开双臂拥了个满怀。
“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春桃眼泪全抹在了姜芜的肩膀处，姜芜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着。
“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陈归安上前几步，避开众人视线，轻声问道。
“小黄呢？”
“它受了伤，萧茕先派人送它回去了。”
姜芜轻声回答道。
“七皇子。”
话音刚落，身着铠甲的领头侍卫半跪在萧茕面前。
“请回宫。”
萧茕瞧了他一眼，是个眼生的，看来他那个便宜哥哥的眼线是被换下来了，眼前的这个人又是谁的眼线呢？罢了，萧茕想道，总归不是他的，只要不是他的，那无论是谁的都无所谓了。
“知道了。”
他甩了甩袍子，溅起那士兵一脸灰。
走之前，萧茕从怀里掏出印有名单的卷轴，随后将自己的玉佩摘下，用玉佩上的绳子将卷轴捆起来，放在马上。
“马走。”
他唤道，微微用了些灵力驱使马匹往前走，马匹似乎听懂了萧茕的意思，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走去。
马匹带着牺牲之人的名字先行，萧茕跟后，幸存回来的士兵与探子继续紧随其后，姜芜隐没在人群之中，跟着队伍一起走向长安城的方向。
离长安城越近，她心越跳的厉害。
姜芜呼吸的每一口气，早已是长安城特有的沙土，而不是北疆的雪花。
在萧茕按照流程向永康帝拜下的时候，诉说皇恩深重时。
“辛苦啦，阿芜。”
姜芜跟着人群跪伏在地上，小声的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