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茕不知道会发生雪崩,但在雪崩那天的清晨,萧茕一大早醒来,就感觉到了不安。
“姜一,姜一。”
他坐起身,朝外面喊道。
门外身着盔甲的姜一撩了帘子进来。
“七皇子,怎么了?”
“你让周边所有的人都回营帐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七皇子也感觉到了吗?那种,说不上来的恐慌感。”
萧茕摸着自己的胸口,那种恐慌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他与姜一的本体都是动物,即便是化了形,他们对危险的感知也是比常人敏锐许多的。
他二人都感觉到了。
想必马上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了。
“嗯,你去把陈清明与苏长风二人找来,再差人把这附近守好,别让其他任何人靠近半步。”
萧茕起床穿衣服,姜一小跑着去吩咐萧茕交代的事情。
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姜一去找陈苏二人时,二人正与其他的兵卒们围在锅边吃饼,姜一在他们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
陈清明看了一眼其他的士兵,面不改色的将最后一口饼吃不下,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渣。
“知道了,这就去。”
他拍了拍苏长风的肩膀,苏长风也起身,二人一道跟在姜一身后。
姜一的表情很严肃,一路上也不像往日那般多话,苏长风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大抵是出事了。
萧茕的住处外早已围了一圈士兵,他们站的很远,营帐里面也没点灯,姜一带着他们进了黑漆漆的营帐。
屋里。
萧茕换下了厚重的铠甲,他身着黑衣,手边放着一支树枝,陈清明瞧见地上放了许多杯子,每个杯子里都盛有一些水。
水很少,只浅浅的盖住了杯底。
萧茕看到他二人进来,拿起手边的树枝,那树枝在萧茕手中仿佛有生命力一般,抽出了嫩绿的芽。
不过是顷刻间,嫩芽就变成了绿绿的藤条,藤条在杯子上空蠕动着,杯中的水慢慢升起,在空中悬浮着。
“他怎么也会这些东西?”
陈清明凑到苏长风耳边,轻声说道。
“七皇子从小就跟在宫里的钦天监身边,懂这些东西很正常。”
苏长风声音更低,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了,萧茕即便再荒诞,那也是皇子,又岂能是他们可以议论的?
“嘘。”
站在他们前面的姜一听到二人的窃窃私语,赶忙示意二人噤声,怕他们让萧茕分心。
二人眼睁睁看着空中的水滴往同一个杯子飘去,随后汇聚成一杯满满水。
萧茕拿起那杯水,水面震动了几下,有些许水滴溅在萧茕的手腕上。
轰隆隆。
有些模糊的声响从杯中传来。
萧茕倒了杯中的水,递给苏长风与陈清明二人。
“听听看,这个是什么?”
苏长风伸出手接过杯子,听了听,摇了摇头。
“说不好,有点像是地下的声音。”
他将杯子递给陈清明。
“你整日在外面带兵打仗,你听听看这是什么?”
陈清明附耳,轰隆隆的声音稍微大了些。
“这种声音太多了,不好确定。”
陈清明敲了敲杯壁,放下茶杯。
“再试试看,这很重要。”
萧茕看着陈清明,陈清明又拿起杯子,闭上眼睛听。
轰隆隆的声音一阵阵传来,其中夹杂着些许杂音。
是什么杂音?
陈清明又将耳朵贴的更紧了些。
“风声,是风声。”
他放下茶杯。
“我听到了很大很猛烈的风声,像刀子一样。”
“风声...”
苏长风皱了皱眉头。
北疆最不缺的就是风,在哪都能听到风声。
“你再听听,还有别的声音吗?”
萧茕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今日醒来就觉得心神难安,总觉得有大事发生,这才用手边能用的东西简单的算了算,别的都不怕,我就怕发生的是那种足以覆灭整个奇行军的事。”
“明白了,我再试试。”
陈清明知道萧茕的意思,如今,整个奇行军的命,怕都是握在他手里了。
轰隆隆的声音愈发清晰了起来。
风也变得越来越大。
有树叶沙沙的声音。
等等。
树叶?
都这个季节了,北疆哪还有树能长出叶子?
不对,有一个地方。
他当初埋苏长风的地方。
他当年埋苏长风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只有那座山上的树长着翠青的树叶,别的地方都没有,这是他当年为苏长风特意选的地方。
“是那里,那座山。”
陈清明指了指远处的雪山。
“糟了,如果真是那座山的声音的话,只怕是要雪崩了,快让其他人收拾东西,只拿必需品,越少越好,赶快从这里撤离。”
雪崩,那可不是小事。
“那营帐这些呢?”
“营帐只将大的带走,粮草带走,马匹带走一半,军旗...不带。”
萧茕吩咐下去之后,顿了顿说。
“就说这是命令,如果有执意不肯走磨蹭时间的,就不必再劝了。”
“是。”
陈清明与苏长风领了命令就往外走,他是个武将,脑子不如苏长风好使,有些东西还想不明白。
但萧茕说的没错。
二人去通知其他人的时候,果然有那么一部分人阴阳怪气的与他们唱反调,但时间紧迫,他们没有办法与那些人细说,因为比起这一部分人,他们需要顾全的则是大部分人的性命。
被晚通知一分钟的人,就意味着他们有可能会少活一分钟。
通知完一圈后,二人也回自己的营帐收拾东西。
陈清明才有时间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你没发现吗?现在军中已经隐隐约约被分成两派了,我们二人以及大部分人都是效忠于七皇子的,因为七皇子是皇命在身,另一部分则是以药将军为首的,药将军常年在外征战,自恃经验丰富,在他眼中,七皇子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难以堪此大任。”
“他?得了吧,他之前可是在奇行军里垫底的,打又打不过,脑子也没你好使,你要说他经验丰富吧,他当上将军也没多久,以前也跟我一样,是给人家卖命的小兵。也不知道那些人看中他什么。”
苏长风手中动作没停。
“万一,人家看中的不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