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认识陈三这人,对这个人都是又爱又恨的,能用上他的人恨不得将他拆成两半用,恨他的人将他看作是过街老鼠,见一次打一次。
陈三小时候上过几年学堂,他很适合念书,却不喜欢读书,从学堂出来后便在街上当了个街溜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三与姜芜算是半个同行,不过姜芜是帮人解决问题,陈三则是负责找冤大头的。
这牌坊里一直都有阴阳间的传说,阳是三五亲朋好友坐在一起玩一玩,玩的是感情与人脉,阴便是赌了,三五成群的赌徒,带着自己的所有家当进,最后输得光溜溜的出来。
姜芜也是当年帮人办事的时候听他说的,那人是这牌坊里的常客,善于出千,每每都能赢得盆满钵满,惹得牌坊的主人苦不堪言,迫不得已去求姜芜找出那人出千的证据,最后那人被砍断三根手指,随意找了个村庄让他踏踏实实种地去了。
姜芜怀疑陈三在做关于蔡秀才的局,让蔡秀才不停拿银子来填满他们永不饱和的胃口。
可这长安城里干这种勾当的人多了,姜芜不确定到底是谁要做这个关于蔡秀才的局,蔡秀才身上,有什么可以值得他们发觉的价值。
色...吗?
姜芜觉得有那么些可能,但又不太确定,皮相这东西才是这世间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更何况,这做局的人大部分都是男子,男子瞧上男子的可能性虽不是没有,但这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也小的出奇。
她坐在小吃摊上,思绪越飘越远,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思考了个遍,她指尖的树叶起起落落,姜芜当时为了帮助安博仁时,灵气亏空的太厉害,到现在也没怎么补回来,她最近都是能省最省,以防各种突发情况的发生。
月亮慢慢挂在了头顶,周边的人也越来越少,姜芜看着陈三与蔡秀才勾肩搭背的从牌坊出来,两个人喝的七荤八素站都站不稳。
姜芜站起身来,拿过一旁的黑色袍子,将自己整个人隐没在黑夜里。
“哥...哥你今天手气太好了我跟你说,弟弟不得不佩服,今日又去歇在哪个温柔乡啊,听说城东头那边的花楼里新来了个小杜鹃,那身段软的呦,弟弟可想了好久了,奈何囊中羞涩,小杜鹃都不肯看弟弟一眼。”
蔡秀才喝的醉蒙蒙的眼睛里突然亮了光,拍了拍陈三,把陈三拍了一个踉跄。
“行,今日就去瞧瞧那小杜鹃。”
“哥,东头在那边,我送你去吧。”
陈三扶了一把蔡秀才,将他转了个方向,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朝东头的花楼去。
姜芜跟在二人后面,二人走她走,二人停她停,陈三不愧是跟姜芜是半个同行,他虽是普通人但是感官也是比常人敏锐那么些的,姜芜好几次差些被他瞧见。
不过姜芜也不怕,她自有脱身的办法。
二人走到花楼所在的巷口时,楼里的老鸨赶忙几步上前,从陈三手里接过醉倒的蔡秀才。
“好姐姐,我的那份呢?”
姜芜看得清楚,陈三在那老鸨屁股上摸了一把,惹得那老鸨一阵娇嗔,随后在陈三胸口捏了一把,嬉笑着骂道。
“小畜生。”
陈三赶忙给老鸨捏了捏肩,老鸨从胸口掏出一袋碎银子扔给陈三。
“谢谢好姐姐。”
陈三笑嘻嘻的掂了掂那碎银子的重量,甩了几下便走了,哪还有半分醉态。
这蔡秀才果然是个冤大头,先是被人做局打牌,后又被这陈三骗去先前与老鸨说好的青楼,相信第二天一早,蔡秀才就会收到一笔价格不菲的账单,除了牌坊的茶水酒钱,就是在这花楼里消费小杜鹃的钱了。
到时就算是蔡秀才有一百张嘴,都是说不清的,你说你没摸没亲,这人都躺在你床上了,这账你赖得掉吗?
陈三拿了银子,脚步都是轻快的,想起屋里刚取回来的美娇娘,只觉口干舌燥浑身发热。
可走着走着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月亮的光似乎越来越淡,天也阴沉的可怕,他打了一个激灵,从微醺的状态一下变得清明。
他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平日里极短的路他却怎么也到不了,有一影子投在陈三面前的地上,仔细看去那影子居然还是漂浮的。
陈三吓得腿都发软不听使唤,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陈三...”
他听到那黑影在喊他的名字,想起小时候奶奶告诉他,走夜路碰到有人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答应,若是应了你的魂就被那鬼收走了。
陈三的冷汗布满了整个面庞,他不敢抬头去看身后那道黑影。
“我死的好惨啊陈三...”
这招还是姜芜从制香村村长那学来的,没有什么比天道轮回这种东西更考验人心的了,更何况陈三的奶奶极迷信这些东西,家里挂着的都是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否则姜芜还没机会用上她新学的这招。
陈三一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他当年替这任雇主讨债时逼死的那个女人秽土转生了,他噗通一声跪下,不住的磕头。
“不是我,是那冯老板,你欠了那冯老板的银子,我也是替他讨银子的啊,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那冯老板讨个公道啊。”
那陈三磕头磕的地面都出了血,姜芜知道他说的应该不是假话,他那背后的主子便是那长安城里以放贷为生的冯安元。
姜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再看这陈三,吓他这一遭怕是陈三要歇上好几天,让她先去会一会那冯安元。
陈三在地上跪了好久也不见动静,一直跪到他双腿发麻,头顶上的月亮也慢慢从乌云里探出了头,光也一点点的散了出来。
陈三的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他快咬破了嘴唇,才敢抬头去瞧面前的景象。
面前只有空旷的街道与几点跳动的火苗,打更人慢慢的走过来,瞧见瘫坐在地上的陈三。
“小伙子,你怎么了?怎么不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