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伸出手,摸着龙九子头上的珠花,她睫毛微微颤动着,呼吸浅浅的喷在他的下巴上。
他将她抱到床上,替她脱了鞋,散了头上的珠花与簪子,夜里人走了的屋子总是特别安静,只有这时他才能好好看看龙九子。
蛇妖用手一点一点勾勒着她的眉眼,她睡的极沉,还不知觉的蹭了蹭他的手。
犹豫良久,蛇妖俯下身子,在沉睡着的龙九子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他以为日子就可以这么一直下去,直到那日,龙九子从外面抱回来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
她放了他,让其他所有的妖怪们不许再踏进这片地盘一步,后来的事情,都是他从其他妖怪口中听到的。
那猫儿也化了人形,他日日跟在龙九子身边,龙九子的气息早已沁入体内,体内灵力的雄厚不是他们所能比的。
那猫儿与她同吃同住,日日都缠着她黏着她,她对他似乎与对他们是有所不同的,给他起了名,唤作萧茕。
给了...名字吗?
他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洞窟中,喝了许多的闷酒,借着酒劲睡过去的梦中,想起自己从没给她留下过什么东西。
不过她也不在意,她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人送她的东西。
他曾偷着去看过那猫儿一次,化了形猫儿的模样连他一个男子都叹为观止,二人依偎在一起,那猫儿替她捋乱了的头发,让人好生羡慕。
可他的灵力在龙九子和这猫儿面前不值一提,二人很快就发现了这偷看的蛇妖。
龙九子揪着萧茕的领口,在他脸颊上留下轻轻一吻,起身朝这蛇妖走了过来。
“滚。”
她轻声说着。
只这一个字,这蛇妖就感受到了威压,他吐出一口血,赶忙化为蛇形跑远了。
萧茕依然盯着面前早已凉透的饭,他无法接受在蛇妖的记忆中看到的那些景象,不如更准确的说,他更无法接受自己不是她的唯一。
而他因着这份谎言,愧疚了几百年几千年,她可真是个说谎的高手,谎话信手拈来。
他将自己在房中关了几日,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在的姜芜,他最初爱她本就是因为她是尚未完整的龙九子,可现在,他该怎么办?
萧茕仰头瞧着冰冷的天花板,一瞬间觉得有些窒息,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这七皇子的身份,能让自己想耍性子就耍性子。
就连这一路上,他也都像个缩头乌龟般躲在马车里不说一句话,姜芜骑着马,走在马车的一旁。
她担心这山路颠簸,萧茕的伤口还没好全,便手指微曲瞧了瞧马车的相壁。
“你还好吗?伤口还痛吗?”
她轻声问道。
“无碍。”
萧茕没有拉开马车的帘子,只简短的回答了她。
“你最近怎么了?”
“无事。”
萧茕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过话。
姜芜也不愿意自讨没趣,自己放慢了速度跟在萧茕坐的车马后面。
刚一回长安城,姜芜便回了自己的如意铺,而萧茕跟着宫里的人回了宫里。
分道扬镳之时,姜芜转头瞧了一眼萧茕的马车,不知怎的,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她觉得,他们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马车到了长安城里,萧茕将自己嘴唇折腾的惨白,也提前服了能让人虚弱的药,就连进府的时候都是姜一背着进去的。
七皇子经此大难,一回长安城便病倒了的事情在朝臣之中传的沸沸扬扬,他们没有亲历过安乐村的那场大灾,自然不知道那场大灾有多严重。
宫里的太医几乎全都出动了来给七皇子看病,但看来看去也只是下了个惊吓过度身体虚弱的结论,开了几副调理身子的药给他养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那便都别去了,让他好好养着吧。”
永康帝在写着什么,朝堂上下一片风平浪静,却又暗潮汹涌,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他唇角微微扬了一个弧度,萧茕那边他不担心,他自有法子骗过那些太医,也能骗过那些向太医打探消息的大臣们。
太医们一走,皇上的消息递进来,萧茕便服了解药,哪还有先前那般虚弱的模样?
“今日皇上召了谁入宫?”
萧茕先前将怀疑的人列了个单子呈了上去,永康帝隔三差五招这些人入宫不是问话就是训斥提点,给萧茕制造机会,让他去这些人的家里翻翻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物证。
小一点的官萧茕就安排了些闹事之人,每日闹得县衙鸡飞狗跳,不到夜里决不罢休的那种。
长安城里近一些的由萧茕亲自去翻,远一点的则由姜一去翻,这般反反复复找了小半个月,才搜出了能将一半人定罪的铁证。
“殿下,有人送东西来了。”
福叔带着一沉甸甸的匣子进来,那匣子上上了锁,萧茕闻出那锁上有术法的气息,他知道,这是姜芜送来的。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福叔走后,萧茕用术法打开了这匣子,那匣子里装着的,是另一半人贪污学堂拨款的铁证。
当初那名单是他与姜芜一起写的,姜芜也知道那名单上的名字都有谁,她从名单的最后往前搜了证据,将这些证据用术法封了给他送了过来。
多方对比下来,萧茕才知道这些人究竟贪了多少,这些人做了假账,两头欺瞒,给永康帝报的是一个数,永康帝同意之后他们拨的款又是另外一个数,给安博仁说的又是一个数,如此算下来,贪污的数量早已经不仅仅是萧茕与永康帝之前估算的那个数了。
萧茕只瞧了一眼便觉得有些恶心想吐,他骂了一句畜生,便将这些证据装在一起,连夜让姜一送进了宫里,剩下的事情,便与他无关了。
姜芜坐在如意铺的院里,面对着与萧茕宅院隔着的那道墙,她已经记不清萧茕多久没来翻过她的院墙了。
她也不难过,只是有些消极,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毛婉家的小羊也已经被她遵照着安博仁的嘱咐接了回来,她摸着面前的小羊,却觉得它的毛好像薄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