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交代了姜一一大堆事情,姜一走后姜芜坐在殿内泡茶。
萧茕过来坐在她的对面。
“你让姜一做什么去了?”
“让他去帮着大理寺审审,快些审,山任九才能快些出去。”
姜芜将泡好的茶递给萧茕,萧茕接过尝了一口,他在时间的轮回中已经喝过许多次她泡的茶,可每一次喝起来,都是不同的味道。
大理寺内,大理寺卿沈簇坐在特设的审讯室内,他面前坐着制香村的村长,隔壁相差无几的审讯室内,坐着已经同样熬了几天的杜大通。
怕几人串供,几天前,大理寺就已经把他们这批人分开羁押在互相无法联系的牢狱之中了。
沈簇那边得到的消息是当年灭陈家门的就是这村长提议,杜大通带头动手的,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土匪的手笔。
“朱平威。”
沈簇二指轻轻敲着桌子,这制香村的村长只是扶了扶鼻梁上的镜片。
“没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认?”
他低低的笑着,他咬死这些侍卫什么证据都没有,否则早就判了,不会日日抓着他们问。
“隔壁呢,关的就是杜大通,上头说了,你俩若是都不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那你们俩都给我在这牢里老老实实的待上五年。若是一人说了,一人不说,说了的那人我自会放了他,另一人就在这待十年。要是互相把对方干的那档子事都说了,那就都坐八年牢吧。”
沈簇支着下巴,一双眼似笑非笑看着制香村的村长。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氛,朱平威额头上布满着密密麻麻的汗,他能确定自己一定会保持沉默,但是他无法确定杜大通会不会接发自己。
几天前他是完全可以信任杜大通的,可现在,他不敢确定,因为杜大通对他有了些误会,甚至还毫不迟疑的想杀了他,他几近拼命抵抗还是被捅了一刀。
杜大通会怎么选,他会说吗?
隔壁的杜大通此刻也在进行激烈的心理博弈,他虽然与村长有些矛盾,但这事事关二人的后半生,他是想保守秘密的。
可自己才捅了村长一刀,村长这个色胚又对家里貌美如花的妻子虎视眈眈,若是他进去了,花儿今后可怎么办?
“我说,我都说。”
杜大通几乎是顷刻之间就做了决定,不管自己在外面还是在里面,朱平威这个老色胚一定要在牢子里蹲好了。
他一股脑就将曾经的那些事都说了出来,他们如何将陈家人一刀一刀砍碎,又如何将他们的尸骨扔进洪水之中冲走。
如此残忍令人发指的行径,让审讯的侍卫背后都起了一身冷汗。
杜大通交代之后,制香村村长没有再抵抗,他也揭发了杜大通在这场屠杀案中的勾当。
他第一个率先动的手,也是他率先提议将陈家洗劫一空,陈家女眷的那些首饰珠宝都被他低价卖给了别人,陈家的积蓄也被他搬了个精光。
唯一可惜的是,他没找到陈家留下的香方,若是找到了香方,他下半辈子与他的花儿大抵都是吃喝不愁的。
审出杜大通与制香村村长的那一日,派出去寻陈家人尸骨的那一队侍卫也有了消息,侍卫带回了一老实巴交模样的村民,那村民跪在殿前时浑身都在颤抖。
永康帝只瞧了一眼便让沈簇带回大理寺了,他还有许多奏折没批,就连伪装的仁慈也不愿意给了,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
隔了不久,沈簇就将审出来的东西呈了上来。
当年洪水肆虐,卷了千万人的家,也毁了千万亩良田。
饥荒大肆泛滥,人在强烈的求生欲面前,扒下树皮,捧起观音土,统统往嘴里塞,直到撑破肚皮死去。
直到那日,流动不息的洪水将零零碎碎的碎尸卡在了树上,饿了许久的人们没有丝毫犹豫,将那些尸块扔进了锅里。
正是这一口吃的,让村庄几百余人在这场大洪水中活了下来,洪水过后,他们积极重建家园,赋予了村庄新的生命力,成为周边临近的大村。
他们事后在那里建了祠堂,祠堂中只有一空白的牌位,他们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可毫无疑问,是那些人给了他们重生的机会。
后来,官兵们来搜查遗体的时候,他们太过恐惧,害怕被他们的家人报复,便一口咬定没有看到过遗体。
洪水退后,他们沿途搜过去,捡到了许多簪子珠花亦或是玉佩一样的东西,村长拿出了家传的金丝楠木盒子,将这些遗物放了进去,放在了祠堂以便日日祭拜。
侍卫们是在搜到祠堂的时候搜到了牌位后的金丝楠木盒子,打开后发现那珠宝首饰仍散发着光泽,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擦拭保护的样子。
他们赶忙就将这金丝楠木盒子带了回来,山任九捧着这金丝楠木的盒子,看到记忆里的簪花重新出现在眼前那一刻,山任九痛哭出声。
“节哀...”
通知她消息的惠妃娘娘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搂进怀里,细长的指甲替她理哭乱的头发。
惠妃留她在宫里用膳,她将好吃好喝的都往山任九的碗里堆,可山任九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几口便停下了筷子。
“出去后,你想干什么?”
惠妃给她准备了些银票,她在宫里也用不上这些东西,又怕她不肯收,所以先试探性的问了问她以后想做什么。
“陈家的案翻了,以后我就可以陈明珠这个名字了。”
山任九抬头瞧着外面树上站着的小灰鸟,不知为何,它还是没有走,也不知道这宫里有什么吸引它的。
她摸着腰间山黎给她刻的名字玉佩,想着自己以后就要改回陈明珠了,想来玉佩也是要还给山黎的。
可不知为何,她有些舍不得。
“用陈明珠这个名字,开个香铺,正大光明的生活在太阳之中。”
知晓她要开香铺,惠妃也就放心了,将备着的银子塞给了她,
“你开香铺开销大,这些银子你拿着,算我借给你的,例份也行,你看着办。”
惠妃拍了拍她的手。
山任九道了谢,收下了银票,可她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开的香铺是盈利还是亏损。
她心想,若是亏了,就想办法凑足银子还给惠妃,若是盈利了就按例份,每个月将香铺赢得的利润送到惠妃的娘家。
山任九过几日就会被放出宫了,自从陈家案子被大白天下后,她以为自己会悲伤消沉好一段日子,用来怀念已逝之人。
可后来她发现,真相大白之后,她更多的是一种解脱,一股郁结于心的气散开的畅快。
无独有偶,姜芜近日的状态也与她差不多,没人来打扰她与萧茕的日子,她只管吃吃喝喝看话本子。
她第一次看话本子的时候,只是觉得无聊。
结果越看越入迷越看越入迷,萧茕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把所有萧茕私藏的话本子都搬出来了。
萧茕紧张的不行,姜芜却指着一页的文字描写说。
“我第一世就长这样吗?”
萧茕瞥了一眼那话本子上的字,把龙九子写成了有着三头六臂的妖兽,浑身还留着黏液。
“不是,骗人的。”萧茕老老实实回答道。“你第一世就长这模样,一点也没变。”
“那就好。”
姜芜放下心,若是这般样子,左瞧右瞧也真太丑了些。
永康帝中途也来问过几次话,姜芜就将她看到的说了出来,包括那些士兵的事情。
她隐瞒了避难所的事情,这避难所是第一世的她造的,现在这股力量已经回到了她的体内,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好好保护这支力量。
你保护浮屠山的万物生灵,我保护你。
姜芜在萧茕殿里树上摘果子的时候,与隔墙而过的山任九见过几次。
山任九抬头瞧她,她微微摇了摇头,手中一个果子飞出。
“你砸我做什么?”
“谁砸你了?不是没砸到吗,别污蔑人。”姜芜清脆的喊道。“你若是再污蔑人我就喊人了。”
“真是疯子。”
山任九拍了拍衣服,骂了一句。
她知道姜芜的意思是有人在跟着自己,可能是永康帝派来的人,她不能让人发现自己与姜芜还有萧茕之间的关系,否则案子翻了,他们三人联手算计皇上,命也就走到头了。
姜芜很快就被放出了宫,但永康帝还是派了人盯着她,姜芜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安安静静的在如意铺龟缩了好一段时间,每日靠着山黎给被困在宫里的萧茕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