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带着一副老花镜,站在墙上挂着的一张地图前,这地图上面做了密密麻麻的标注,这都是他与杜大通二人这几日努力的成果,看看在什么地方,可以将萧茕与姜芜二人一击必杀。
“你不是回去睡觉了吗?”
村长抬眼,透过老花镜的缝隙瞧着去而复返的杜大通。
“我心慌,有些睡不着,花儿她还是不愿意跟我回来,我着实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了。”
杜大通边说边瞧着村长的眼睛,想从其中看出些什么来。
可村长还盯着墙上的那幅地图研究着,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女人么,你多花点力气哄哄就是了,她跟了你这么多年,跑不了的。”
他本来就是随口说的一句话,可落在本就心有芥蒂杜大通的耳朵里就有些不对味了。
“你看这个地儿觉得怎么样?这个地方是进村与出城的必经之地,依山傍水,我们就守在这里,杀一个不亏,杀两个是赚。”
村长说完自己的计划后,瞧了瞧杜大通,却见他颇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不免微微有些微辞。
他用手敲了敲桌子。
“问你话呢,你觉得怎么样?”
杜大通回过神来,勉勉强强应付了声。
“我觉得可以。”
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看起来斯斯文文甚至年轻时教过书的先生居然会做出调戏有夫之妇这般下流无耻之事。
村长这才发现杜大通情绪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最近过的日夜有些颠倒,不太习惯。”
“过了这段时间,平定下来就好了,你先回去睡一会吧,这事虽然急,却欲速则不达。”
他摘下眼镜,拍了拍杜大通的肩膀。
杜大通回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村长是什么人他不敢说了若指掌,可有些见不得台面的行为却是心知肚明的。
他若是好人,也不会当初撺弄其他人与他一起杀陈家的人,抢陈家的东西了。
杜大通蓦然想起许多次花儿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想告诉却又不敢告诉自己的,竟是这般如此屈辱的事情。
与此同时,娘家的花儿正坐在床上哭哭啼啼的诉说自己这些年的不如意。
杜大通当年带刀挟持花儿下嫁于他,那般不要命的气势真的是唬了花儿许多年。
在与杜大通相伴的这么多年里,花儿曾不止一次在想,这般懦弱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出那档子丧尽天良的事情的。
现在她倒是看清楚了,那村长就是个良心被狗吃了的,先是给杜大通出馊主意,后来又见财眼红,还是个色鬼。
她抹了一把眼泪,又骂了一句那制香村的村长真不是个东西。
花儿的父母也听的怒火中烧,二人合计之后决定先跟杜大通通个气,问问杜大通知不知道这个事。
若是他知晓还不阻止,那这日子确实没有再过下去的必要了。
第二日清早,花儿的父母借口要去镇上买些东西,留花儿一个人在家收拾家里。
花儿没做多疑,在院子的地里摘了一把韭菜坐在院子里摘。
“你俩回来早些,不然赶不上下饺子了。”
花儿父母点了点头,没敢多做耽搁,先去一趟隔壁村再去一趟集市,这几趟跑下来,要想不引起花儿的怀疑,时间还是有些紧巴巴的。
出了门后二人直奔隔壁村的杜大通家,杜大通辗转反侧一夜没睡着,开门时脸上仍带着几分憔悴。
一看是花儿的父母,他打起几分精神将二人迎了进来,二人坐在杜大通的对面,对当年的事还有几分阴影。
花儿妈在桌脚下偷偷拽了拽花儿爹的袖口,花儿爹瞧了一眼颓败的杜大通,嘴唇动了几下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大通啊,花儿说她在这边受了欺负了,这事你晓得不?”
“啊?什么事情?”
杜大通迷茫的看着二人,他们二人这才敢确定杜大通确实不知道此事。
“就...那丫头只说自己在村里受了欺负,不愿意回来,怎么问也不肯细说,还说没有人能替她做主。”
花儿娘小声说着,内心却是希望杜大通能帮花儿将麻烦解决掉,她还是希望花儿回来和杜大通好好过日子的。
奈何杜大通不开窍,越听越迷糊,花儿爹一拍桌子,训花儿娘。
“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既然这个村里连村长都容不下花儿,花儿还有什么回来的必要,就一个闺女,我们又不是养不起。”
杜大通听懂了,花儿爹娘今日是上门兴师问罪来了,他本还有些怀疑的心情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畜生...这个畜生...”
杜大通一扫桌面上放着的杂物,叮叮当当的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溅到了花儿娘的鞋上,花儿娘往后缩了缩。
“那个...我们就是来跟你说一声...这就走了...”
花儿爹拉着花儿娘,跑的要多快有多快。
徒留杜大通一人坐在屋内。
“畜生,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真这么说的?”
姜芜听见这消息后手抖了一下,撒了萧茕一手补药,赶忙拿起腰间的帕子替他擦手。
妖的身体恢复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快,不过短短几日,萧茕便能活蹦乱跳了,吵着闹着要继续当姜芜的饵。
姜芜本来还担心萧茕的身体应付不了他们的人,今听到姜一带回来的消息,姜芜悬在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她还是把这群人想的太干净了些。
姜芜用自己的人格担保,杜大通和村长之间的内讧她绝对没有参与,她还不至于拿一个女子的声誉下手。
二人起了内讧,这心就散了。
“还有,珍宝坊那边差人来递消息了,吴秀才确实给周梦芜买了个簪子。”
姜一将珍宝坊传来的纸条递给萧茕。
“猜到了。”
萧茕打开纸条瞧了瞧。
“甚至在阿芜第一次告诉我梦的内容的时候,我就在猜想,会不会是共生力量的影响。”
姜芜抬头去看萧茕手里的纸条,问他。
“那周梦芜应该是被埋在了这附近的哪片海里。”
“不一定是被埋。”萧茕摇了摇手指。“有可能海才是她想要的最好的藏身之地,因为,我们找不到她,同样,那个人也找不到她。”
小鱼点了点头,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海洋是片恐惧未知之地,可对小鱼来说,海洋的浅层就是他的家,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一方天地。
“海洋四通八达,她落下的地方已经不一定是她待着的地方了,除非有避水珠,不然没人知道她藏到哪里去了。”
“避水珠?那不是鲛人之物吗?这年头还有鲛人吗?”姜芜好奇的问道。
“谁知道呢,或许有吧,我们只能尽全力找找看。”
小鱼张开嘴,一阵只有同类才能听到的声音从喉咙里散出,从其他人的视角看来,他只是张开了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小鱼闭上了嘴,他拿起一旁的茶壶,将茶壶里的水都喝掉了。
“我与他们说好了,但他们也只能在浅水范围内帮着找,再往深处,就不是他们能去的地方了?”
“他们?”萧茕随口问了一句。
“很多年前,我与他们族管事的人打了一架,他打输了,所以他理所应当帮我这个忙。”小鱼理直气壮的拍了拍胸膛说道。“我怎么样,还不错吧?”
姜芜坐在一旁,支着下巴瞧着他这副模样,把小鱼看的不自在了几分。
“怎么了?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长大了。”
一句话说的小鱼羞红了脸。
姜芜这才发现,论起来,小鱼不知比她大了多少,可他鲜少生活于世,所以他对于人世间新鲜事物的好奇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几岁的孩童。
几人说话之际,有小灰鸟跌跌撞撞的撞进姜芜住的客房内,姜芜小心的捧起它。
“是山黎。”
姜芜将虚弱的小灰鸟放在桌上,赶忙起身将余存的所有香火都拿了出来,山黎化作的小灰鸟在香火堆里躺了半天,才勉强发出了人的声音。
“我好像,快要撑不下去了。”
它将头靠在姜芜的掌心内。
“我不是化作鸟飞走的,是因为我体内残存的灵力,只能让我保持这个状态了,我已经变不回人形了,我想在消失前的这段时间,多陪陪她。”
“能不能求求你,把成婚的日子再往前推推...”
“姜一,姜一。”
姜芜大喊着姜一的名字,不过顷刻之间就出现在了姜芜的面前。
“去沧海月明和霓裳坊,跟掌柜的说,如意铺的姜掌柜请他们帮忙,半个月之后,我要让山任九风风光光的嫁给唐溢之。”
姜一拿了姜芜给的信物,马不停蹄的赶往姜芜说的地方。
“他这般四处跑,不会累吗?”
姜芜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姜一是萧茕的人,她这般倒是驳了萧茕的面子。
“不会,他是猫头鹰,不动起来的话,他的身体会逐渐退化,时间久了他就会变成一只金丝雀。”
萧茕用手指摸了摸山黎,胡思乱想着,万一他有一天也变不回人形该怎么办。
山黎歇了片刻,扑腾着翅膀又要回到山任九的身边,姜芜知道他所剩时日不多,便由着他去了。
屋里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小鱼有些看不得,还偷偷落了泪。
“我去盯着制香村那群人,早一日把这个麻烦解决了,便早一日不如鲠在喉了。”
姜芜点了点头,给小鱼口袋里塞了些瓜子糕点,让他饿了的时候吃。
制香村里,杜大通坐在昏暗的屋子里,盯着明明灭灭的灯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制香村的村长,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在脑海中计划着一场可以媲美当年陈家灭门惨案的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