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水记得许多年前炙炎给她请了教书先生,她调皮捣蛋先生就要罚她,每次她都会变着花样向炙炎撒娇免了责罚。
就算前几世熬成天台山掌门之前也总会因为“天姿过人”被师门长老多有偏爱,只是清河,她如今实在捉摸不透。
他到底为何不记得自己?
是这一百多年太过漫长他真的忘了,还是中间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故。
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
八万年来,她熬死了太多人了。
午饭。
惊水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却还觉得十分欣喜。
姜水无措地饭都没扒拉两口就扯着他去了二石头宫。
这个自来熟的孩子十分争气,不多时就哄得楼文姜别不开眼。
楼文姜听说惊水来自启国,更是开心得不得了。
一个月前匆匆一面,姜水都快忘了还有楼文姜这么号人物。
姜水暗自叹气,楼文姜,楼见信,她为什么活了八万多年还能碰见那些话本子里尬得人鸡皮疙瘩满身的事儿。
怪哉怪哉,一下山就没好事,还是乖乖在天台山待着吧。
自己如今的法力勉强够生个火,离开就得饿死。
姜水坐在矮子松下的石桌上饮了半壶茶,渐渐开始有些急躁。
楼文姜体贴道:“师妹莫急,师父这几日打坐时间都是这个时辰,反正你也没事,让惊水多陪我玩一会儿。”
她用手使劲撸了撸惊水额前三角样的长命毛,姜水有种感觉,这姑娘八成是个人贩子。
“师姐,你很喜欢孩子吗?”姜水举着茶杯呆呆问道。
楼文姜又温柔地摸了摸惊水的头才慢悠悠提溜着裙子在姜水面前坐下。
“我父君膝下单薄,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孩子,自我母后过世,父君便不再续弦,启国皇室守旧,都觉得我父君应该再立一位王后,父君不愿,便对我和哥哥寄予厚望。”
“我虽然觉得自己并不弱于哥哥,女儿也能像男儿一样撑起一片天,为我父君分忧。”
“可我到底,因是女儿身份,占了些便宜……”
她说这话时低着头颅,怎么看都不像是占了便宜的意思,姜水于是问道:“什么便宜?”
“我哥哥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宫墙里,我却能来到天台山,可不就是大大的便宜吗?”
姜水默然。
不知怎的就想起来小时候,她和照麟一个赛一个的淘气捣蛋,还总是打得不可开交。
炙炎每每为此头疼不已,到底也没多要求他们成材成器,因为他是魔族君主,便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自己扛。
包括自己的儿女,自己的子民。
姜水眸光暗淡下来,八万年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那样幸福的一个家,那样好的父君,现在哪怕回想一瞬,鼻子都会酸酸的。
楼文姜看出来姜水的不自然,关怀道:“怎的了,我讲我的伤心事,你倒先伤心起来了?是想起什么人了吗?”
姜水扯起嘴角,低声道:“是,我也想起了我的爹爹,和哥哥。”
惊水大概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姜水,挠着小脑袋歪头看她:“想爹爹~”
姜水捉过他的小手,郑重道:“惊水应该是,想爷爷~”
惊水笑笑,从小口袋里掏出几粒葡萄干,大眼睛盯着掌心,开心道:“想爷爷。”
姜水叹了口气,寻常小孩子远离亲人,想起来不知要怎样哭闹才算,惊水却……
廊下有人站了许久,墨灰色的身影清冷卓绝。
“进来。”
姜水听到声音条件反射一般回头唤道:“清河。”
她叫得太过熟稔,以至于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楼文姜拍了拍姜水的肩膀提醒道:“不可直呼师尊名讳,你还想抄门规吗?”
姜水干嘿嘿两声:“师,师尊。”
男子眼神冷漠地从姜水身上移到惊水身上,末了一声不吭地进了殿内。
姜水不懂他的意思。
楼文姜提醒道:“让你带惊水进去。”
姜水恍然地点了点头,扯起惊水便向殿内走去,却在走过某处时察觉到一丝异样,二石头宫,好像,多了一道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