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溢之的皇陵很早之前就开始修建,但他崩逝得太突然,以至于他死时,陵墓还差一点才完工。
而楚淮君,早已入葬其中,萧溢之保留了她的皇后身份,按照祖制,帝后同葬,所以如今萧溢之便和楚淮君葬在了一起。
帝王的陵墓,一般人不得入内,但萧灼是新皇,在他面前,禁制如同虚设。
听了时黎的要求,萧灼很快答应了她,带她去皇陵,见楚淮君。
时黎恢复了一点体力后,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先前她平躺着,如今起身了,才发觉自己穿的衣服居然换了身,不是她平时穿的女官服饰,而是一身大红金丝长袍,看上去华贵典雅,不像平时会穿的衣服。
“这是?”时黎微微抬手表示疑问。
萧灼没有回答,反而突然上前将她横抱起来,时黎心中一惊,但身体绵软无力,干脆就这么任由他抱着。
见时黎安静地靠在自己怀里,萧灼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些,这才说道:“是女子的婚服。”
给一个将死之人穿婚服,不知当时萧灼在南宫滔天的烈火前寻到濒死的时黎时,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时黎一时心情复杂,思绪万千。
过了很久,她才挤出一句:“挺好看的。”
萧灼隐秘地笑了笑,没有任何解释,继续抱着她往外走。
他的怀抱温暖而平稳,时黎靠在他肩头,难得这么直观地感受到萧灼长大了,他不再是以前和自己斗嘴的小屁孩,也不是深宫中韬光养晦的小皇子,而是成长为了真正的男人。
年轻的君王意气风发,他的抱负,他的手段,他的残忍,他的仁慈,都将成为这个青年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时黎想,她是赌赢了。
但萧灼的每个选择,确实是他自己做出的。
一个足够优秀的人,旁人会影响他前进的步伐,但终究没有左右他选择的能力。
萧灼抱着时黎一路走下大殿,一旁的太监恭敬地围上来,萧灼喊了句“备驾,入皇陵”,身边人不敢怠慢,过了一会儿,马车便停在了殿前。
马车慢而平稳,时黎靠着车内软垫,整个人恹恹的,难得萧灼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她便安静地听他说话。
萧灼说他将萧柳儿接了回来,封为了镇国公主,日后会如一母同胞般对待:说他已经将先帝妃子都送出了宫,且废除了殉葬制度;说了些改赋税重发展的政事;说了对于世家和寒门的权衡……
时黎很少听他说这么多话,她时不时点点头,若是意见相左,便蹙眉,而后添上两句自己的看法。
终于到了皇陵,萧灼想将时黎抱下去,但时黎推开了他,说自己如今好些了,想自己走。
萧灼无奈地笑了声,然后点头,扶着她下了马车。
萧灼牵着她的手步入皇陵内,一路上,两边的灯被一旁的侍卫纷纷点燃。
前方的黑暗一点点被照亮,终于,他们走到了路的尽头。
萧灼命人掀开眼前两座棺材的盖板,时黎上前查看,一边是安静得仿佛只是在沉睡的楚淮君,一边是一具用龙袍包裹的躯体,由于包得严严实实,所以根本看不出这是谁。
萧溢之是烧死的,死相惨烈,有损尊荣,萧灼就安排了这样裹成粽子下葬。
虽然很缺德,但时黎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她的声音微弱而细碎,但在这密闭的陵墓中回荡,反倒生出几分独有的气势。
萧灼只是静静望着她,对她的忤逆之举视而不见。
“你想永远陪着楚淮君对么?”萧灼转过头,多看了一眼躺在另一边的皇后。
“嗯。”时黎点点头。
“好。”萧灼对一旁的几个侍卫挥挥手,指了指眼前的“粽子”。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把他搬出来,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