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我自然明白。”萧灼没想到这次苏蝉衣的态度居然如此坚决。
明明平时他说点什么,苏蝉衣基本都会附和两句,最多提点建议。
哪像今天这般语气极冲,眼中浓浓的失望半点也不掩饰。
萧灼第一次见她失望的眼神,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刃,只是轻轻落下,便已经将人刺伤。
“苏蝉衣,你自请治水,独行于世,不惜用三年和父皇对赌,你笃信你自己能做到,为何就不信我能做到?”萧灼也有点被刺激到了,他忍不住回敬道。
“你是过于自信,还是太过于看轻我?”萧灼用手指了指自己,质问道。
“臣,臣没有……”时黎被他突然的回击搞懵了,下意识回应。
“你说过,要助我夺位,若你都不信我,那还有谁信我?”萧灼一股脑说下去,但见苏蝉衣难堪神色,还是缓和了声音,只不过话语并未停下,“你一直处处助我,我也按着你的意思做了很多事,唯独这件事,是我的野心,也是我的私心。”
“我知道,你担心我一旦离开京城,便与皇位无缘。你担心自己多年的布局功亏一篑,担心自己押宝输得一塌糊涂。”萧灼抢过主动权,一口气说完。
“那你便好好看着,我会向你证明,我能做到几何。”
“我意已决。苏蝉衣,你不必再劝。”
说罢萧灼便要走,不愿再多言。
但甫一回首,感到夕阳的辉光在身上缓缓流过,想起刚刚苏蝉衣身量单薄,萧灼还是没忍住,突然反身回来,解开自己的斗篷,披在了时黎身上。
“夜晚风大,你一直畏寒,记得早点找地方歇息。”萧灼有些别扭地多说了句。
随后萧灼再也没回头,骑马离开了。
从头到尾时黎没找到见缝插针说话的机会,她披着萧灼的斗篷,感受到一股未散的余温。
时黎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下,忽然通透了。
枝叶摇曳,树影细碎地投在时黎的脸上,光线与阴影交织无状,晦暗不明,一如她晦涩难懂的神色。
萧灼的野心是拥兵自立,夺位为王。
那私心呢?
在她上奏自请入魏州后,萧灼紧随其后。
私心为何,彰明较著。
系统跳出来打断了时黎的回味:“宿主,你刚刚是生气了吗?因为四皇子行事莽撞,破坏了你对于夺嫡事件的调度?”
时黎刚刚冒出的一腔无名火气,悄悄的消散了。
“罢了,随他吧。”时黎摆摆手,在脑海中回答了系统。
她的脸上终于又浮现出了笑容:“我并没有真的生气。”
“哎,刚刚确实有些激动了。真是的,跟小孩待久了,我也变得孩子气了么?”
“他若是真想向我证明什么,我也乐意看到底,至于日后,该帮的还是继续帮。毕竟自己选的路,已经走到中途,岂有换人的道理。”
时黎钻回马车里,懒懒地笑:“少年情怀总是诗啊~”
马车里的另一人已经呆愣了半天,听到时黎的声音,才堪堪回神。
“欸,怎么了?”时黎见眼前的女孩一脸呆滞的表情,不免问了句。
时黎这次出来除了自己,只带了芰荷一人。
芰荷作为时黎在宫中的好姐妹,一听时黎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哭天抢地地要跟着,时黎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共乘马车一起走。
至于皇后为时黎安排的侍卫,要等彻底出外城才会来接应。
刚刚时黎出去和萧灼闲谈,芰荷在马车内听了个七七八八。
时黎和萧灼争论的每一句都过于震撼,以至于芰荷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你你你……你和四皇子——你们!”芰荷结结巴巴半天没挤出一句话。
“好了好了,你要想知道我俩的事,以后多的是机会告诉你。”时黎先发制人道。
时黎知道芰荷这人看着大嘴巴,其实口风严得很,她对芰荷的人品非常放心,所以在她面前根本不避讳,若非如此,刚刚也不会直接下车和萧灼在马车前交谈。
芰荷眼睛一亮,随即又撇撇嘴:“那你可要给我好好说说!哼,你这丫头居然瞒了我这么多!”
“这不是你也没问过吗……”时黎淡定摆手。
芰荷越发吵吵闹闹起来。
也好。时黎摸了摸芰荷的长发,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暂时将萧灼放在了一边。
至少这一路上不会无聊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