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切就绪,时黎准备离开。
结果半路上有人叫停了她的马车,熟悉的声音诱使她掀开帘子,朝外张望。
望见前方骑着马朝自己而来的少年人,时黎还以为出现了幻觉,不免怔住了半晌。
待到时黎完全反应过来,第一时间狠狠皱了皱眉,有些隐约的不悦涌上心头。
时黎有种不好的预感。
“四殿下?您有何贵干?若是送行,也不必送出城来这么远。”时黎从马车中跳下来,迎接前方的少年。
这几年萧灼长高了不少,整个人开始慢慢蜕变,不再是时黎第一眼见他时稚嫩的样子,但依旧只是少年身形,离一个成年男子还差得远。
“我不是来送你的。”
萧灼翻身下马,一气呵成。
他的目光炯炯如炬火,落日的余晖映照在他眼底,点缀着点点金鳞,如同燎原的火星。
“我已经跟父皇请示,去江南一带赈灾,此次我们同行。”
时黎一听他这么说,眉头锁得更紧了。
“皇上怎么会答应您?您是皇子,如今十多岁,正是学习知识结交官员的最佳时机,这种时候离开京城,就是离开权力的中心,和放弃夺嫡有什么区别?”
时黎快步走到萧灼面前,劝说道:“您如果是担心我,那实在不必,请您回去吧。若您是想在外有一番建树,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在这种时候出来扛这种责任。”
萧灼却完全不顾时黎的焦虑,反而笑了笑:“难得听你这么严肃地和我说话。”
“四殿下!”时黎真的有点被这个臭小子气到了。
明明萧灼一直都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这么糊涂!去江南赈灾是多少官员不愿触碰的苦差事,萧溢之若是不高兴了,随便都可以迁怒于此!
就算是让皇子出去历练,也未免太早了。何况如今江南一带形势不明,说得好听是去历练,说得难听点,就是去送死。
时黎知道萧溢之不看重萧灼这个皇子,但没想到,皇帝居然可以无情到这个地步,根本不在乎这个孩子的死活。
难道自己和萧灼的谋划走漏了风声,叫萧溢之起了疑心?
明明前段时间皇帝都还在拿四皇子当三皇子的锻刀石,这么好用的刀,怎么说丢就丢?
电光石火间,时黎脑子里过了八百个念头,她在朝堂上对着无数人辩驳的时候都没有一丝恐惧,而现在的神色却无比凝重。
萧灼本来是想逗逗苏蝉衣,却见眼前人一点点沉下来的神色,才发现苏蝉衣似乎多想了什么,倒是让萧灼有点后悔刚刚的举动了。
萧灼见苏蝉衣思考时低垂着头,忍不住伸出手,在时黎眼角碰了下,他感到一丝微妙的晶莹的感觉,细看却没有眼泪落下。
时黎抬眼,眼窝红红的,眼神却是冰冷而倔强的。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气你。”萧灼先道了歉。
他很快解释道:“我知此时入江南风险极大,但那边镇守着规模最大的南方军队,又是无数寒门官员的出生之地,若是我解决了那边的祸患,便能在那边收拢民心。这其中的巨大利益,我不信你不明白。”
时黎偏过头,声音冷冷:“臣明白,但您如今声量未足,名望不高,贸然前去,就算能实现您口中的宏图伟业,至少也得十年起步。”
“您可以等,但陛下不会等,您的兄弟亦不会等。”
时黎生气的时候,说话便格外不留情面,原封不动地把萧灼刚刚说的话悉数奉还:“这些事,臣不信您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