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仆役的引领下,三三两两的空着手往迎宾馆的饭堂而去,已是到了人家的地头,似乎再携着兵器就有些无礼了。
饭堂装饰也是极尽豪华,地上都是木地板,有长桌,也有方桌,圆桌,也有一人或两人而坐的案几,地上铺有坐席,也有摆放着矮凳胡椅的,总之各式各样的桌椅,任人选择。
墙壁上点着各式灯火,有燃脂的,也有燃蜡的,顶上也有吊灯,照得整个可容纳一二百人的饭堂一片光亮。
很多男仆或者婢女穿插在各式桌椅中,上菜或是备酒,很是热闹。
客司执事和刘管事正陪着王权和韩重秦续等人在一张圆桌处聊天,王权见李君夏来了,便招招手,让他过去。
待李君夏坐定,王权便笑着说,“君夏,你先敬谢这位大将军府客司的裴执事,还有迎宾馆的刘管事,待会再敬他们几杯,裴执事与刘管事着实为我等辛苦了。”
李君夏便起身向裴执事和刘管事致谢,裴执事笑着站起来回礼道:“各位无须如此多礼,此乃我这执事的分内之事。”
刘管事也道:“各位不要折煞我这个小吏了。诸位都是大将军府的贵客,我这迎宾馆从来没有一次接待过如此众多豪杰,实在是荣幸之至。”
于是几人便坐下闲聊,待各式菜肴上桌,一人身边一个婢女忙着斟酒,众人便开始互敬起来。
酒过三巡,李君夏便客气的向那裴执事问道:“不知大将军府有多少职司?小子初来乍到,烦请执事大人指点一二。”
那裴执事也不客套,便道:“大将军府原本只有六司,分别是客司,仓司,商司,兵司,法司,文案司,这是先帝时期初设大将军府时设置,彼时因还有并州刺史主管晋阳及附近州县,大将军府只是专责河东军事。自今上登位以来,调整了大将军府的权责,如今大将军府统管河东军政,所以又增设了军器司,民户司,营缮司。各司都以执事领之,譬如贵堡执事之类。各司之上又有主簿,司马,参军等官佐,都归大将军府长史一并统管。大将军府还有别驾等官,位居长史之下也是大将军心腹之人方可充任。”歇了歇,又与王权碰了一杯酒,接着道:“如今常山王刚到晋阳,以亲王之尊兼领镇北大将军事,更是提高了大将军府的地位,之前大将军府只是直领镇北军兼领河东诸军,现在可是连代北的成武军也兼管,毕竟这位可是亲王,持节督河东军政事,地位非同凡响。就说以往大将军府并不设护军将军,如今也有此职,那可是统率大将军府的数千护军。大将军深得陛下宠信,可见一斑。”
李君夏忙亲手为裴执事斟酒,感激道:“小子多谢裴执事解惑。”
“哪里哪里,以我看,哪日在下与诸位成了同僚也未可知,这些事,诸位以后随便问问也能知晓。”裴执事笑谈道。
“明日午宴,可有什么礼法,烦请裴执事指点一二。”王权又适时接话道。
“额,明日午宴也是在迎宾馆,不过却在另一处宴堂,比此处小些。这可是由长史大人亲自主持,袁主簿等官佐都出席,当然,或者还有其他高官出席亦未可知,我等几个相关的执事都会陪席。至于礼数么,无须刻意,本朝向来务实,不重虚礼。且长史大人向来随和,曾在邺城朝中任中书侍郎,乃陛下亲近之人。”
“对了,今日袁主簿有所交待,诸位食罢,尽可到晋阳城中街市游览,只要在宵禁前回来即可。”裴执事又道。
“还是罢了吧,宴罢已晚,晋阳城大,也逛不了多远,不如待此间事了,再准这些小子们出外游逛。”王权道。
“是极!今夜不如与裴执事和刘管事多饮几杯。”韩重道。
于是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闲话间,王权李君夏几人又对晋阳形势多了不少了解。
李君夏摇晃着头在韩通的扶持下,回到客房,接过婢女的茶水,满饮一口,道:“乃木,这些干招待的官儿们,可真能饮!一席下来,除了我酒意上头,这几个执事们竟然面不改色,还在谈笑风生!”
韩通笑道;“呵呵,这晋阳的酒真是好,小子们喝到后来,上酒的仆役们都忙不过来,干脆都不用婢女斟酒了,这等好酒,你偏不能多饮,真是可惜。”
“唉,我也不是不能饮之人,你也知晓。我只是有些担心韩十二他们,心有所思,不得畅快罢了。”
“少操这个心吧,他们跟着于娘子,能差到哪里去?我可是知道于娘子是大富大贵之人,之前十二都与我说,于娘子随手就给了他一锭金子,让他三人花销。比起跟着你这个穷鬼,他们三个恐怕才是享福了。”
“你知道个屁!我担心的是于娘子那边恐有危险,毕竟。。。。。。唉,跟你说不清楚,不说了,睡觉去吧。”
“公子可要奴婢侍寝?”那婢女本来站在边上不言不语,突然开口道。
李君夏和韩通一愣,相互对望片刻。李君夏猛地像刚清醒过来一般对韩通道;“你速速去每间房,警告那些未满二十的子弟,不可要婢女陪睡,二十以上的随意。”
“啊?这个你也管?”韩通有点懵了。
那婢女又道:“请公子放心,其他人都是二人一间,没有安排婢女侍寝的。只有公子这种一人独居的,才有此等安排。”
韩通顿时哭丧个脸,黯然道:“果然,演武堂那些教师常说,做了头目才叫出人头地!”
李君夏起床的时候,天刚刚亮。他习惯性的赤着上身,从床上爬起便喊道:“开春!”
“公子,可是在唤奴婢么?”那婢女低声站在门边道。
这客房是一房一厅,既然昨晚李君夏没有让婢女侍寝,那这婢女只能在厅中榻上独睡了。
李君夏有些愧疚,便道:“哦,我在家习惯了叫唤我那婢女,倒是一时忘了如今在外,抱歉了。”
“公子客气了,奴婢且去帮公子打水来洗漱吧。”
等到天已大亮,长廊里,一众人看着走出来的李君夏,暗自窃笑。李君夏不由得莫名其妙。便随手叫过刘宗浩,问道:“你们在搞什么?有什么屁话想说?”
刘宗浩算是李君夏这队里比较憨厚的一个,便道:“额,据说这里只有住单人间的,才有婢女侍寝,所以,大家都想知道你有没有享受到。”
“乃木,叫他们滚!我去问问这里可有校场,你们需要操练才可消消火气!”李君夏怒道。
中午,大将军府安排的午宴在迎宾馆的小餐室里正式举行。
在裴执事和刘管事的操持下,大将军府以余温余长史,高熙高护军,袁松袁主簿,张举张司马,以及几个相关执事为主,三家坞这边以王权王执事,韩重韩执事,秦续秦管事,李君夏李主事几个人为宾客,一场热闹的午宴开始了。
余长史果然如裴执事介绍那番,温和务实,席间对众人嘘寒问暖,侃侃而谈,就像个敦厚长者,又像个多年老友,让三家坞众人很是感动。至于那位高护军,开始话不并多,只是听着长史大人言语,直到众人酒兴上来之后,方才大显身手,杯来杯尽,盏来盏倾,着实把酒宴推入了一个小高潮。
袁主簿还好,基本都是符合着余长史的话,小口慢饮。那张司马则殷勤的亲自为三家坞几人不断斟酒,让那些站在旁边侍候的婢女们觉得好无聊。
李君夏今日倒是进入了状态,连着跟高熙对撞了好几盏,又敬了余长史,袁主簿,张司马,裴执事等不少酒,连韩重都对他深感佩服。
王权和余长史喝到后来,两人就挨在一起窃窃私语,只见余长史低声细语,王权则不住点头,可怜韩重和秦续,则双拳难敌四手,差点被这几个招待强手灌趴下。宴席差不多收尾的时候,场上已经只有高熙搂着李君夏在相互对撞酒盏,其他人都已酒意上浮,歪歪倒到,就连袁主簿也躲不掉韩重的临死一击,被灌了一个大满盏。在场只有刘管事清醒得很,只是这家伙因为是此地末陪,坐在餐室门边,时不时的开门透透气,反正这餐室无风,倒也不会见风倒,反倒是吐了浊气,换得新风。
等到众人在余长史的指示下,都出了餐室,被刘管事引到一处茶室,饮茶醒酒,各自才有些恢复,都是好手,几盏茶下肚,都清醒过来,便静听余长史发话。
“今日着实高兴,老夫与三家坞来的诸位朋友,还有各位同僚应该都很尽兴。初次与几位远客同饮,也是见识到了三家坞的风采,想来那处必是豪杰辈出,古风依旧之所在。如今大齐正是奋发之际,有三家坞的支持,我镇北大将军府更是如虎添翼。刚才我也与王执事等略略说了些大将军府的安排,王执事可与诸位朋友先去休憩。晚间晚食过后,且移步大将军府,大将军还要召见诸位。本来大将军是要设晚宴的,但想我等午宴必会尽兴,所以今晚先聊大事,明日再设宴庆功,功从何来?乃是因三家坞商队成功将铁料运至晋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