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众人喘了口气,喝了点水,对面的一支马队已经跑了过来。领头的是护卫队的一个队长,二十七八岁了,护卫队差不多都是这个年纪上下,只有前阵护卫队的都是菜鸟。
李君夏迎上去道:“王叔,我有急事要见王执事和韩执事,他们现在在哪?”
“怎么?出事了?两位执事在后面不远,我看你们还是在道边等吧,后面可是双车并行了,你现在过去容易打乱行列。”这人是王氏子弟,也很直接的跟李君夏道。
“好吧,没有什么,只是有些事要急着汇报。那你们先走,我在这等。”
于是,李君夏回头交待王概,一路往后传,众人策马到了路边的草地上下马歇脚。
没多久,韩重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过来了,李君夏迎了上去“韩执事,君夏有事找你们两位执事汇报。”
韩重晃晃脑袋,见是李君夏,便策马走来。
“怎么啦?是不是前队有什么意外?”
“前队没事,只是有些别的是要紧急跟两位执事说。”
韩重点点头,回头招来一个护卫,让他往后去找王权,自己便也下马跟李君夏站在道边。
两人刚说了些前队的事情,王权的马车就来了,没办法,马车上三家坞商队独有的执事大旗插在上面随风飘扬,一见就是他,李君夏暗想,这么显眼,王权也不怕擒贼先擒王,最先被射死。当然,这也要看来袭的人看不看得懂这旗帜的意思了。
王权的车夫也是个识趣的,为了不妨碍后队行车,把马车赶下道路,停在了韩重和李君夏身边。
王权撩开车帘:“君夏,可有急事,怎么不等我们扎营再说。”
“执事大人,确有急事。”
王权一听,也不废话,挥挥手叫韩重和李君夏一起上车来。
这马车够大,三匹马拉的车,车厢角落里堆着一堆估计是什么报表账目之类的东西,王权坐在靠后的位置,中间还有张小桌子,只不过没有仆役烧茶递水,韩重和李君夏便坐在他对面。
李君夏也不等王权再次发问,把晋阳来信先给王权和韩重传阅一遍,又简单说了下信的来历。
韩重看完怒道:“乃木的,齐国真是混蛋,又要我们的铁料,又要征调我们的子弟,还要我们的粮草,这是拿我们当附庸吗?”
王权抬起头,轻轻说道:“难道不是吗?河东这地方难道现在不是齐国之地?你这些牢骚现在没有意义。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我估计晋阳那边应该也有别的方式把这个消息往坞堡传了。但按路程,就算是只鸟,也没法马上收到。那么现在我们只能自己先定下来怎么应对再说。君夏,你说你的看法。”
“我?”李君夏看着王权的目光,无奈的道:“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没名分的主事,哪里敢当着二位执事的面说什么。”
“你说的什么屁话,难道你不是三家坞三姓子弟?呵,现在三姓正好一车,你姑且代表李氏,说说你的看法就是!”韩重有点怒气的道。
“额,好吧。我来时路上想了想。这次征召我估计我们躲不掉。之前我跟齐松,额,就是横桥驿我们三家坞的客栈管事,一起讨论过如今晋阳这边的形势,还有晋阳刘管事对我说的。分析起来,这次齐主必定是要借着北伐之事,一手打掉长期威胁代州的柔然和奚人,一手整合河东各处坞堡山寨的势力,以免将来被关中那边利用。加上当今齐主刚刚篡位,只有通过武力展示才能让人心安定。前齐王在位时,就不断通过与关中那边的争斗,吸纳河北河内的坞寨势力,现在这次河东能躲得掉?关键在于,河东豪强,谁敢不从?先不说有没有那个能力抵抗,毕竟河东怎么算,齐军十几万总是有的,就说谁敢先出头抵制?那绝对第一个被齐军干掉!”
“那你的意思,我们服从?”王权问道。
“既然躲不过,不如表面服从,但是可以跟他们谈,比如我们出多少人,交多少粮,捐多少物资。依我看,这次齐国很有可能大胜。毕竟齐国的基本实力还是当初胡魏留下来的精兵,这点关中都望尘莫及。这些胡魏精兵,曾经也是横扫塞北,灭族无数,就算现在齐国篡魏了,但这些精锐可还是很强大。听说目前晋阳就驻扎着数万精锐,加上齐主从河北带来的人马,就只算晋阳周围直到代州,十几万精锐总有吧?他们不是差我们河东坞寨这些人马,他们就是要借此削弱我们各处坞寨的实力。我们如果不主动服从,我怕的是被齐主拿我们当前阵,去跟柔然人血拼,最后落得个死伤无算,那就亏大了。别说其他坞寨,就是我们三家坞,还能死多少子弟?连我这个年纪的小子,都已经勉强成了前队主事,恐怕坞堡伤不起死不到太多人了。而且齐国不会让我们派出流民那些凑数的,这个确实躲不掉。”
王权和韩通陷入了沉思。李君夏这些话,他们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这几年他们其实对河东甚至整个齐国的形势比李君夏还了解。只是如要主动服从,怎么个服从?
三人还在各自想着,忽然一骑飞奔而来,“报执事大人,横桥驿那边来人,让我们在前面离横桥驿两里外,就地扎营,不得再往前了。要过横桥驿,只能明日白天通行。”
三人对望片刻。王权道:“容我们彼此思考下,先安顿下来,晚间你们两位还是到我营帐来。”
李君夏让李君玄跟着后队一起,找个地方扎营,然后他自己在草地上踱步,转来转去。其他人也不敢打扰他。
等到晚食过后,
李君夏韩重一起坐在王权的营帐里。这回总算是有仆役煮茶烧水了。三人坐定各自饮了一盏后。王权先开口道:“我已经想过了,君夏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被动的等齐主征召,到了晋阳,我会主动向镇北大将军提出我们三家坞提供一百兵源,五千石粮食,我们的士卒装备,我们自己提供,条件是不能打散,自成一队。”按齐国当下军制,百人为一队,长官称百长。
韩重道:“你这个决定我并不反对,刚才我也琢磨了良久,君夏的想法,我也觉得是无奈又必须的决定。如果你要报到宗老会那边,我跟你副署。”
“嗯,但我的意思,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让太多人进晋阳,如果我们的武力都进了晋阳,那主动权就不在我们了,到时四门一关,发起征召,我们这数百武力,就成了瓮中之鳖。”
“那你意思呢?”
“我打算明天直接去找平北军在此的头目,然后把横桥驿到晋阳的护卫任务移交给他们,我还是带着运输的人员进晋阳,至于我们所有的护卫,大部分在此停留,甚至做好准备,如有变故,即刻全部返回三家坞。我只带少部分人跟着去晋阳。”
“那你这样是不是很危险,没有多少护卫的话。”
“唉,到了这里,想必如果出了意外,着急的是晋阳,毕竟他们已经发了公文要护卫我们的商队到晋阳。”
“你直说吧,留谁?带谁?”
“我就带一队后队护卫就是,到了横桥驿顺风客栈,再把冯济那队带上,足够了。至于君夏的其余人马,全部留在营地,包括商队所有其余人马,全都由韩执事你指挥,没有晋阳或者三家坞的消息,暂且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我到了晋阳,交割了货物再说。”
韩重和李君夏都沉默着,内心自行分析可行与否。
这时候,账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响,和一阵喝问声。接着一个浑身带血的人冲了进来。
“君夏,快快去救于娘子!”来人却是韩十二!
“怎么了?!”李君夏赶快过去扶起韩十二。
韩重一看,马上起身过来把自己手里的那盏茶喂进韩十二的嘴里,天,这可是他韩氏的人。
韩十二一口咽下水,顾不得别的,忙说道:“君夏,你们走后,于娘子就指挥我们几个和她的护卫一起,出了客栈往晋阳方向去。她跟我说,趁天还没黑,早点到晋阳,客栈没多少人了,你也不一定还回来,她早些走,对你更好。”
“咳咳,结果我们出了横桥驿,一路还好,结果刚过阳山堡的检查站两里,路边冲出来数十个人,只是瞄准的几箭就射伤了于娘子的两个护卫,然后就围了上来,他们人实在太多了,我们根本抗不下,原续还打伤了他们两个人,结果还是被打倒了。我一看情形不对,马上就扭转马头往这边报信,路过横桥驿的时候,我跟冯济说了,他就带人去救援了,但是人还是少,我想到你可能在后面,就急急赶来通知你。君夏,我对不住你,是我没有防范好,我该劝阻于娘子的,君夏,我真的。。。。。。。呜呜呜”韩十二捂着脸哭了起来,营帐里,三个人的怒火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