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那天你们两个人是有意让我听到这句话的？”
沈宁仪听完褚玉的所见所闻，惊异地看向她。
褚玉沉默着摇了摇头。
她其实不知道那天被“沈宁爻”算计的人是谁。
她也不能直言说出，那时的“沈宁爻”不是沈宁爻。
她的姐姐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
沈宁仪皱眉看着两人，心中思考着这些事背后的秘密。
沈宁爻此刻也明白了。
冒牌货想害沈宁仪。
硬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沈宁仪发现了她的异常吧。
她有意让沈宁仪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从而被系统所抹杀。
好残忍的手法……
沈宁爻看向沈宁仪，眸中满是内疚与自责。
只希望她的便宜妹妹能忘掉这一切，什么都不要怀疑。
若不是她们与系统的瓜葛，沈宁仪原本不会被卷入其中的。
但是……
世界上大部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
得知如此多疑点的沈宁仪怎会善罢甘休。
就像是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沈宁爻一般，她忍不住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
她质问道：“那天我听到‘沈宁爻’对褚玉说了‘你师父’这三个字眼，既然她不是本人，那么，她是谁？”
沈宁爻和褚玉对视一眼，双双保持沉默。
她是谁？
很简单，系统的化身，来到这个世界推动剧情的工具人。
但是怎么告诉沈宁仪？
见两人缄默不言，沈宁仪心中疑惑更甚。
“那人还说，你知道了自己不是昆仑虚之人。”
她看向目光闪避的沈宁爻。
沈宁爻如此表情，证明背后必有隐情。
如果那个人口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沈宁仪不敢想象。
“你若不是昆仑虚之人，那我算什么？”
说话间，她忽然回忆起往事，眼眶逐渐泛红。
“我们姐妹二人自幼流浪街头，相依为命。你把乞讨来的食物分我大半，把破旧的棉衣让给我。”
沈宁仪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
“有一次，你把我手中的干面饼抢走，惹得我哭了半天，后来再也不跟你亲。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次你是为了引走我们身后的一群地头蛇，保护我的安全。如果……”
沈宁仪低头，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快速抹了一下眼泪。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沈宁爻看着眼眶红肿的沈宁仪，心底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
她刚刚说的所有故事，这具身体的记忆中也有。
但那都是系统捏造出来的。
只有原始世界中的过去，才是真实的。
她，沈宁爻，根本就没有妹妹。
《铃之缘》世界就好像一棵大树，原始世界中的故事背景是这棵大树的树干。
此后的n个版本，则是平行生长的树枝。
这些树枝的起点在哪里？
从沈宁爻进入这个世界开始。
因此，沈宁仪、静之、卫如峰……
他们都是没有过去之人。
系统为他们编造一段过去的记忆，捏造一个现实中的身体，变成故事的配角，被随意安排着命运，直到这本书圆满结束。
沈宁爻沉默地看着沈宁仪。
这个角色，因为她而诞生的。
甚至可以说，在她进入这个世界后，沈宁仪这个角色才刚刚被赋予了灵魂。
但是，没有过去之人，何尝不能有一个未来？
那些任务失败的世界已经被封锁，但是这个世界还在向前发展。
她想给沈宁仪和其他人，一个未来。
沈宁爻按住沈宁仪的肩膀，直视着她的双眸。
“沈宁仪，你听我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沈宁仪笑容中带着几分凄凉。
“你是在劝我，别再追究过去的真相了吗？”
这个比哭还惨淡的笑容刺痛了沈宁爻的心。
曾经她追问褚玉，有关自己身份的秘密时，褚玉也是怀抱着这般心情安慰她的吗？
“姐……或者，你压根不是我姐……”
沈宁仪声音中带着些沙哑，她顿了顿。
“我已经是没有未来之人了，现在连知道自己的过去都不可以吗？”
沈宁爻愣住了。
什么叫没有未来之人？
她迟疑地看向沈宁仪，突然发现她眼下乌青，唇色也较之平常苍白。
沈宁爻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她质问道：“你干了什么！？”
由于情绪激动，没能控制住音量，将沈宁仪吓了一跳。
沈宁仪回过神后，疲惫地笑了笑。
“没什么，我只是想救回昆仑虚中蛊的弟子们罢了。”
褚玉见状，走到二人中间。
这等场景，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每一个世界，每一段记忆中，沈宁爻都义无反顾地想给书中的配角一个未来。
可惜，系统永远是无情的。
所有角色都如同牵线木偶一般，在系统搭建好的舞台中永无休止地演出。
对她来说，只有师父是真实的。
但是，既然师父会为配角而伤心，她就不会坐视不理。
褚玉得到沈宁爻示意后，俯身查看沈宁仪的情况。
沈宁仪修医道，遍尝百草，身藏百毒。
她的身体堪称克制蛊毒的天然器皿。
为了拯救昆仑虚中蛊的外门弟子，她将所有蛊虫都吸入了自己体内。
听到褚玉说完她的身体状况后，沈宁爻厉声呵斥道：
“沈宁仪！”
她有一肚子指责的话语想说，却卡在喉咙中，吐不出一个字节。
自己的便宜妹妹只是想救回昆仑虚中蛊的弟子们罢了……
昆仑虚对沈宁爻来说，是一个为演员临时搭建的舞台。
她既可以是昆仑虚大长老，也可以是云阳教、江月门、甚至是金门宗大长老。
门派的名称只是一个身份代号罢了。
在无尽的轮回之中，她曾是各个宗门的大长老。
但是昆仑虚对沈宁仪来说，却是她的全部。
她只知道，自己有个同胞姐姐叫沈宁爻；自己被昆仑虚长老收入门下，成为昆仑虚弟子；自己有一个亲传弟子静之……
她只是想守护自己的家和家人，又有什么错呢？
沈宁爻心痛如绞。
“阿玉，你师叔还有救吗？”
褚玉遗憾地摇了摇头。
“蛊虫入五脏、蚀六腑、破丹田，师叔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沈宁仪偏头看向沈宁爻。
“告诉我这个世界的秘密吧，我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沈宁爻颤抖着握住她的双手。
她能感觉到，温度在沈宁仪身上一丝一缕地流失。
“沈宁仪……”
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办法说出你的过去，因为你是没有过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