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玉一身血色长袍，映衬得面色更加苍白，仿佛一件下一秒就会碎掉的精美瓷器。
她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嘴角残留着一丝血迹。
沈宁爻不禁屏住呼吸。
对她而言，分别只是转眼间的事情。
但对褚玉来说，她已是孤身渡过漫长岁月，踏过尸山血海。
“阿玉……”
沈宁爻低声喃喃道。
褚玉却不回应。
只是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
沈宁爻干咽了一下口水，有些摸不清入魔的褚玉在想什么。
“……你的眼睛恢复了？”
她尝试着开口问道。
听到这句话，褚玉神色中出现了一丝松动。
她眉心微蹙，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话。却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恢复了最初那副冰冷的模样。
任凭沈宁爻如何搭话，也不再给出反应。
冒牌货怕不是伤了褚玉的心吧？
沈宁爻决定先找系统问个清楚。
“404号系统，我离开的时间里，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系统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无感情的机器人。
“回复宿主，本世界由于剧情偏离系数过大，不得已将您的角色强制下线，进行数据修复。在您离线的时间里，终端根据故事需求创建了一个替身，代替您推进剧情。”
沈宁爻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回到现实了。
居然是被强行踢下线的！
“既然你们能够捏造替身，为什么最初还要我亲自修复剧情？”
她有些不理解。
这完全是多此一举，自找麻烦啊。
“回复宿主，书中世界的每个角色都是真情实感、有血有肉的，终端创建的替代品始终无法与真实的灵魂相媲美。”
沈宁爻在心底对这派说辞嗤之以鼻。
系统明知每个角色都在另一个世界中有血有肉地活着，却为了所谓的剧情与秩序，强行扭转书中人的命运。
若不是褚玉将一切真相告知于她，她至今还被系统蒙在鼓里。
“滴，检测到宿主提前上线，任务进度同步中——”
【阶段任务一：潜伏漓山，获取女主信任（已完成）】
【阶段任务二：里应外合，令女主受伤（已完成）】
【阶段任务三：骗取女主信任，逃离漓山 38:56:20】
——嚯，不愧是为推进剧情而生的冒牌货，还挺能干的。
沈宁爻看着分秒流逝的任务倒计时，心底升腾起满满的厌恶之情。
她不想再被系统摆布了。
但是，反抗系统的后果她已经体会到了。
强制离线，逐出这个世界。
虽然于自己而言不痛不痒，但是对褚玉来说，看着心爱之人在眼前消失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再次离开这个世界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只得暂时按兵不动，跟着系统的步调慢慢来了。
【阶段任务三：骗取女主信任，逃离漓山。 38:55:40】
沈宁爻看着面色不善的褚玉，猜测她是将自己认成冒牌货了。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一步不是“骗取”信任。
而是向褚玉证明自己回来了。
“阿玉，你靠近点。”
沈宁爻想凑近褚玉耳边说几句话，但她被吊在水牢之上，无法移动。
褚玉嘴角噙上一抹不屑的笑容，仿佛对她的小把戏早已习以为常。
沈宁爻绞尽脑汁，回忆着只有两人才知道的秘密。
她目光落到褚玉的佩剑上。
“你腰间的佩剑原名糖葫芦，曾经是我的佩剑。”
意料之外的是，褚玉并没有因此而相信她。
反而突然暴起，转瞬间掐住了她的脖子。
长而尖利的指甲刺入皮肉，鲜血汩汩流出。
“我警告过你，别擅自读取她的记忆，也别再叫我阿玉。”
她阴冷地开口，语调中带着冰碴。
“既然你披着她的皮子，就给我老实点。”
沈宁爻看着双目发红的褚玉愤然离开，迟迟回不过神。
她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沫，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个冒牌货继承了自己的记忆？
她究竟干了什么，才使得褚玉变成现在这副警惕的样子。
仿若一只受伤的刺猬，但凡有人靠近，便示威般地竖起满身的刺。
褚玉走后，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了过来。
沈宁爻抬起眼皮。
高而魁梧的大块头她能猜到是谁。
漓山另一位霸主——馗王。
但是另一个带着黑斗篷的矮子，沈宁爻不敢确定他的身份。
能与馗王并肩，只能是魔界出来的三位之一。
烛鬼和儡婆她见过，那这位大概率是障鬼了。
馗王上前一步，奚落道：“没想到英姿飒爽的沈大长老，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啊。”
他抡起比自己手臂还粗的狼牙棒，在沈宁爻面前比划了两下。
“沈长老攻上漓山时不是气势汹汹得很吗，还说什么‘孽徒受死’之类的话，现在怎么没精力说了啊？”
沈宁爻看着近在咫尺的狼牙棒，上面的利齿寒光乍现。
她费力扭开脖子，躲避着即将刺入自己眼球的锋芒，满心无奈。
风头都让冒牌货出了，后果却一丝不落地报应在了她身上。
障鬼像是一抹影子一般，站在馗王身后一言不发。
忽然，他仿佛察觉到什么，向左边移动了半尺。
下一刻，一道血色光芒袭来。
从障鬼身边掠过，直直打中馗王。
“哎呦！”
馗王躲闪不及，挨了个正着。
在沈宁爻面前耀武扬威的狼牙棒也应声而落。
障鬼雌雄莫辨的声音从黑斗篷下传出。
“早就提醒过你，别动圣女的人。”
馗王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背。
不出所料的话，褚玉的随手一击打断了他五根肋骨。
“老大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这么生猛。”
沈宁爻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褚玉刚刚这是……护着自己吗？
一道暖流从她心头淌过。
即便褚玉认定她是冒牌货，将她用铁链锁在水牢之中。
也不愿意看见别人欺负她。
沈宁爻在心底笑了一下。
撬开厚厚的保护壳，她的内里还是那个占有欲超强的小狼狗。
如此便好，只要褚玉没对自己彻底失望，就有挽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