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一袭红色衣裙的新妇遮着红盖头,拎着裙摆一步步小心踏上轿辇,秦止戈突然从人群中冲了上去。
一把掀开喜轿的轿帘,抓住了新妇的手腕。
“你到底是谁?!”
迎亲的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项颂也是被自家将军的举动吓了一跳,这要是换成旁人,绝对会以为秦止戈的行为是故意触霉头,但是项颂知道他们家将军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对自己。
“秦将军,您做什么,快放开我,我是项颂的新妇,您怎么能这样?”这里最害怕的可能就是新娘子了。
大婚之时发生了这种事,以后教她怎么做人?
幸好秦止戈听到这陌生的声音,还有新娘子已经带了哭腔的话,神智重新找了回来,他松开手,回头略带歉意地看着项颂。
“抱歉,本将身子有些不适,再加上刚刚饮酒过多,唐突了。”
“本将京郊有一座宅子,今日送给你们二人,就当是恭贺,也当是赔罪了。”
“你们继续,本将先走了。”
秦止戈的背影多少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众人均是莫名其妙,项颂安抚了新妇,看了一眼将军离去的方向,不能上去追问,只能继续着自己的大婚。
这场典礼因为女方家的财力和重视,再加上男方这边将军府出面了,搞得场面十分大。
秦止戈走了几条街,还能听到吹吹打打的喜乐。
在这欢庆之声中,秦止戈脑海中一幕幕的与画面让他手足无措。
大婚的场景,他是那样的熟悉,仿佛切身体会,他骑着马,十里红街去接亲。
一个女子盖着红色坠珠的盖头,身披红色的鲛人纱,走上了他的马车。
耳边传来的喜乐和他幻象中的声音重叠,秦止戈的头脑昏沉刺痛,他疯狂地想要回到喜轿之上,掀开那女子的盖头,可秦止戈知道,那绝对不是自己脑海中的那个人,她确实是先搞个的夫人。
似乎是想要逃避,能盖住这些吹打之声,同样喧闹的,恐怕只有花街了。
不知不觉秦止戈就走到了寻花问柳的那条街。
果然,这里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他几乎没来过这种地方,但是秦止戈却感觉好像有什么在指引着他向前。
身边各种出来拉客的女子衣着暴露大胆,身上脂粉头油冲鼻,秦止戈纷纷推拒,只跟随着自己的心走向一个地方。
月华阁。
秦止戈在楼下停住了脚步,抬头。
二楼厢房的窗户紧闭,烛光晃动,但是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
那种感觉又来了,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那扇窗户被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女子,她静静地、神情淡漠地倚靠在窗边。
秦止戈依旧看不见她的脸,可是他就是知道,那个女子在看他。
就算他在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也无济于事,秦止戈清楚地明白,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而且他可以确定,这一切的起源都是的月华阁的那个二楼。
“这位公子可在月华阁有什么认识的姑娘?”
如今月华阁大多都是熟客,门外迎宾的小厮看着秦止戈眼生,便迎上来多问一句。
秦止戈并没有理他,径直就往二楼走。
“公子,公子!楼上是雅间厢房,不可随意闯啊!”
小厮会些身手,可这种时候也不想惹事,毕竟还有别的客人,而且他也自知拦不住眼前的这个人。
秦止戈没上两步,就看到了迎面下来的玄三。
“你下去吧,这位公子是阁主的贵客。”
秦止戈刚到楼下的时候,靳景淮就注意到了他,特意让玄三下来。
“秦将军,楼上请吧?”
秦止戈对靳景淮的了解并不深,不认得眼前的玄三,但是他可以看出来玄三的身手不错,大概也能猜到他应该是靳景淮身边的心腹。
秦止戈跟着玄三来到楼下看到的那间厢房,在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有些犹豫。
“秦将军既然已经到访,为何又不进来呢?”
门内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
是靳景淮。
秦止戈知道,南境的这场战争和靳景淮这个人脱不开关系,他们也算是老对手了。
他推门而入,就看见靳景淮坐在桌前,悠然自得地饮着酒。
“秦将军请坐。”
靳景淮一抬手,玄三给秦止戈的面放了一个酒盅,满上酒后就识趣地退了下去。
秦止戈没有端起酒杯,也没有应靳景淮的话,他环顾了一下四周。
除了靳景淮并没有其他人,看屋内的摆设,也不像是女子住过的。
“这里,一直是靳阁主的住处么?”
秦止戈还是不死心。
“不然呢?秦将军希望在这里看到谁?”
靳景淮扫了一眼秦止戈,逼人的压迫感仿佛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惊涛骇浪。
啧,这就是她的夫君,镇北将军秦止戈啊。
秦止戈抿了抿唇,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靳景淮笑得更肆意:“没想到,从南境回来之后,在下还有和将军这么安静同饮的时候。”
一语双关,暗指秦止戈竟然还活着。
也是说,经历了那一场战役之后,两个人敌对的意味应该更浓才对。
靳景淮这话中的意思不算难懂,秦止戈自然也能听的明白。
“本将也没想到,靳阁主对秦某的敌意这么大,竟不死不休。不过比起这个,本将更想知道,晏辞渊给了阁主什么好处来买我这条命?”
靳景淮想要杀个人其实很简单,就算是他这个镇北将军也不算太难,何至于费尽心思地将他弄到南境去下手。
还借着狼族的名头。
“也没什么好处,只不过,将军动了不该动的人罢了。”
此时,靳景淮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真的抢走了他的女人一般。
“什么人。”
秦止戈眸光一沉,果然……
“你抢走了阿瑶,我的阿瑶。”
靳景淮猛地抬手,银针直冲秦止戈的面门而去。
秦止戈太手,空了的酒盅堪堪拦住要命的暗器。
酒盅碎裂的声音响起,秦止戈的脑海中也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看此日桃花灼灼,卜他年瓜熟绵绵。白头之约,书向鸿雁,红叶之盟,载入鸳谱。此证。”
那是镇北将军的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