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没读过什么书,字都不认识几个,什么华丽的词藻都用不出来。
只是尽可能地描述着姑娘的容貌和身姿。
晏辞渊根据她的描述一笔笔落下,每画完一笔,他的心都一阵颤动。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晏辞渊看着眼前的美人图,有一瞬间的窒息感,心脏处再次传来刺痛。
丹田之处,仿佛也在翻涌灼烧。
“看,她美吧?”
脑海中再次传来心魔的声音,晏辞渊胳膊撑在桌子上,尽力忍耐着刺痛。
“你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她。”
晏辞渊的视线没有办法从那张画上移开,这种初见的感觉他好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
秦止戈后院的亭子,他王府中的湖心亭……
还有这张画,好像他曾经多次“初遇倾心”。
“是她又有什么用,她已经不在了。”
心魔扔下这句话再次消失。
晏辞渊接受不了自己对一幅画一见倾心,他深深喘了几口气,压抑住自己的悸动。
将桌上的美人图递给月盈。
“这回……可像她了?”
月盈接过来,初看之时,她的心也猛然一跳,很像,真的很像姑娘。
可再看之时,月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长相,身材和衣着可以描述,可姑娘身上的风情,还有她的灵动根本无法出现在这种死物之上。
“七八成。”
晏辞渊将美人图收了回来,没有再看,而是小心翼翼地卷了起来。
之后,月盈将讲给靳景淮的故事又讲了一遍给晏辞渊。
果然摄政王听完她的故事之后神色也沉了下来。
“这里面还有秦止戈的事呢?靳景淮的人嫁给了秦止戈,然后又被本王拐走了,还和沈让尘也不清不楚的。”
月盈有些无语,这些听故事的人好像每一个都爱总结一番。
“也许可能……不是王爷拐了姑娘,是姑娘看上了王爷。”
月盈想起之前两个人的相处方式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晏辞渊看了一眼已经被卷起来的画,没有反驳她。
“带着萧慎走吧,之后有什么打算?若是不想回月华阁,就随便去什么地方,本王的庇护下靳景淮找不了你们的麻烦。”
听着这故事,晏辞渊就知道这叫赤瑶的姑娘确实是厉害,大燕顶头的四个男人都在她的鼓掌之中。
而她的这个小丫鬟也不简单,他看的清清楚楚。
月盈对萧慎也就是有那么点好感,结果萧慎的那个眼神恨不得一颗心都扑在人家身上。
月盈每一次都胆大地抱着送命的心态,没想到因为姑娘的缘故,这些掌权者倒是对自己态度包容了许多。
阁主已经下令自己可以在月华阁高枕无忧地待着,如今连摄政王都要保她。
月盈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不了,奴婢还是打算回月华阁,姑娘在时还是更喜欢那里。”
不得不说啊,人总是有些得寸进尺的劣性在的,月盈觉得自己也逐渐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晏辞渊听到她这么说,没由来地心里涌出一阵阵地酸意。
随后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笑,因为一个故事,和小姑娘言语上的冲撞,竟然连句话都要不悦。
月盈看到熟悉的表情,不由得感叹,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什么改不了吃什么来着?
虽然用来形容摄政王是大不敬之罪,但是原来失去记忆的摄政王还是这么容易吃醋。
“没有其他的事,奴婢便告退了。”
月盈给萧慎使了个眼色,便带着自己的“礼物”退了下去。
出了书房之后,萧慎还没有从刚才王爷的话中缓过神来,眼神有些呆呆地看着月盈。
月盈看到他这个样子,捂着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傻了?愣头愣脑的还给人家当暗卫呢?”
萧慎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只是诧异,王爷怎么这么轻易就放我走了。”
对于月盈,萧慎也不做他想的,他确实是喜欢这个姑娘,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在址阳城的公主府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小沈就觉得自己应该喜欢她。
可喜欢是一回事,在一起是另一回事。
毕竟两个人的身份从某些角度来说可以算是对立的。
更何况王爷的死士暗卫多少都是知道些他的秘密的,想要离开晏辞渊,只怕唯一的选择就是死。
“管他为什么呢,反正你现在自由了不是么?”
月盈看着眼前这个傻大个,心里也有些暖意,毕竟这个世界变得完全陌生之后,只有他愿意陪着自己。
自由这两个字,离萧慎曾经的生活太远了,如今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孩,突然做了个决定:“月盈姑娘,萧慎虽然不及王爷和靳阁主,但是,我愿意一辈子保护你,用生命保护你。”
月盈的眼眸一愣,这也太突然了吧?
“你……”
不知道怎么,月盈看着眼前的坚定又有些小心翼翼的萧慎,突然想到了玄一和姑娘。
书房的门突然打开,晏辞渊的出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视。
萧慎看到曾经的主子,习惯性地还是下跪,他以为主子后悔了。
可晏辞渊根本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径直走向月盈。
“你还真是个有用的,竟然让靳景淮亲自上门来要了。”
月盈:……
被上位者们看重的滋味,可能也并不是那么好受了。
“走吧,看在你家姑娘的份上,相信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毕竟你又不是自己愿意跑的。”
月盈听见他口中的“你家姑娘”几个字,仿佛又看到了之前围着姑娘身边转的摄政王。
“王爷相信月盈的故事?您不觉得月盈是疯子么?”
晏辞渊抬头看了一眼天上被云遮住的月亮,低头笑着看向月盈。
“没错你是疯子……”
“可更疯的也许是本王。”
——
不出意料,靳景淮并没有对月盈做什么,也没有大闹摄政王府,就是安安静静地将人领了回去,甚至连萧慎都一并带了回去。
晏辞渊以为自己知道一切之后会陷入无尽的梦魇,可奇怪的是从见过月盈之后,晏辞渊再也没做过关于赤瑶的梦。
他的每一个梦中,都想要的一切,权利和地位在手,登顶了大燕至尊无上皇位。
无论他怎样回想,看着那副美人图多久,都再没有幻想出现。
心魔也消失了。
他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黑色的深渊,缓缓地失去了一切光彩,离那孤寂的人生越来越近。
只剩躯壳焚寂在无她的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