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燕明明不是将军一人的担子,怎么能让他一人来背。
大燕的万万众百姓把将军当成唯一的救星,大燕的将领士兵也把将军当成唯一的信仰,他不在则军心大乱。
可却忘了他也只是个有感情,会心痛的凡人。
而他们这些人明明也都是战场上铁骨铮铮的汉子,为何不能扛下这千斤的重担?
可笑的竟然是他们能接受将军战死沙场,却不能接受他为了自己的家人而离开。
项颂曾经觉得为了儿女情长一己私欲而放下天下百姓是自私的,可他现在才明白,他们用百姓拴住将军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想起自己白日里带着众人跪在将军面前阻挡他脚步的举动,项颂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无耻了。
而且,他了解将军,让他放下大义比杀了他还难受,可将军已经在挣扎中做出了选择,自己却将他重新拉回了旋涡。
“将军……”
项颂忍不住出声,他想说将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去找夫人吧。
可即便是已经醒悟,他还是无法把这话说出口。
秦止戈哀痛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仿佛看的不是项颂,而是国破之后流离失所的百姓们。
晏辞渊本就不是一个良善之人,放在别的朝代大概会被划归为奸臣,他的眼中只有自己权利,没有百姓的死活。
“说到底,还是放不下你这个镇北将军的名头。”
他坐上了摄政王的位置,虽然心里没有百姓,但也在其位尽其责,妥善地处理这民生的问题。
秦止戈在镇北将军这个位置上,自然有他的责任。
“放不下?你要我怎么放?我放下的是镇北将军这四个字么,我放下的是那些条无辜的性命!!!”
这么多年来,秦止戈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他觉得哪怕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他身边没有培养将才,有他秦家军是尖兵利刃,没他秦家军就是一盘散沙。
而大燕,没了秦家军就相当于没了最固的盾和最尖的茅。
当年连他的父亲也没有这个准备,只将大燕的全部军事抓在了自己手里,导致军事方面没有其他的顶梁柱。
秦老将军战死之后,大燕差点被蚕食。
万幸的是当年秦老将军悉心培养了自己的儿子,秦止戈起来之后接管了秦家军才稳住局面。
可后来因为晏辞渊把持朝堂,大燕军队秦止戈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连兵权都被晏辞渊夺去。
所以秦家一家独大的局面被延续了下来,虽然项颂等人也可以独当一面,但是面对狼族,还是太弱。
“所以,你就把她拱手让给了狼族。”
这么多年秦家为大燕的付出,晏辞渊从来没有否认过。
虽然秦止戈是他宏图大业的绊脚石,但是晏辞渊从来没有下死手害他性命。
毕竟第一大燕确实需要秦止戈这难得的将才,第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晏辞渊在某些方面是对他抱有一丝敬意的。
可无论怎样,赤瑶的事,他都无法理解秦止戈的选择。
他想嘲笑他傻,嘲笑他呆,既然这么痛苦,既然根本放不下她,就不能自私一些么。
可是又没办法,毕竟秦止戈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他们都可以为赤瑶而死,但是就想自己会放不下权柄,秦止戈也放不下他心中的信仰。
而且,要秦秦止戈做抉择恐怕要比他难得多,毕竟恶人行恶事容易,善人行恶事最难的就是心里那一关。
晏辞渊知道自己和他话不投机,根本不是一路人,他来就是为了给秦止戈添堵的。
自己没见到赤瑶心烦,自然要给已经水深火热的秦止戈再添一把火。
看着痛苦中挣扎的秦止戈,晏辞渊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秦止戈,你活该她要休夫。”
明明是心怀天下的人,却选择了赤瑶这样性子的人做妻子。
明明已经得到她了,偏偏又因为大燕的未来将她亲手推远。
明明知道她心不定,爱不专,回心转意的目的不单纯,又要将人哄回来。
最后又要因为百姓放弃她。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就算一开始被蒙在鼓里,后来也知道了他是什么样的人,还要一步步踏进去,如今的局面,除了活该两个字没有别的话能说了。
晏辞渊抬起头,看着月亮,隔着衣服摸到自己怀中的锦盒和金簪,只觉得月光都变得刺眼。
他也活该!!!
“王爷,将军命人安排了营帐,属下给您引路,”
晏辞渊想要拒绝,比起在秦止戈这里,他更想要去找赤瑶。
可是南境不是他熟悉的京都,他的人手对狼族也没什么了解,说实话他现在都不知道去哪里找赤瑶。
可笑的是,秦止戈这里现在反而是他能离赤瑶最近的地方了。
“带路吧,本王累了。”
晏辞渊多么聪明的人,他可不觉得赤瑶真的是被狼族绑走的。
秦止戈只知道靳景淮来了南境却迟迟不现身,但晏辞渊却知道靳景淮的目的地是狼族。
这不可能是巧合,很大的可能是靳景淮用了什么计谋,将阿瑶骗走了,或者是阿瑶自己想要利用狼族做什么。
所以他在秦止戈这呆着能见到赤瑶的可能,总比在址阳城要大。
晏辞渊没有选择回城里,可挑起这一场战争的人却刚刚从址阳城离开。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靳景淮为了能尽快地被赤瑶翻牌子,在址阳城最大的酒楼里用毒针逼着厨子教他做了一碗荔盈琉璃盏,顺便还买了一盒桂花糖蒸栗粉糕和一包奶白宝枣。
别看着食盒中小小的一盏甜汤,酒楼后厨被倒掉的“毒汤”都快论桶扔了,幸好靳景淮临走前给掌柜的扔下了一锭金子才堵住了他们的嘴。
不然这离奇的事,早就闹到景阳这个城主的眼前了。
靳景淮没有带人,自己来的,自己护着食盒骑马而回。
在赢禛的营地附近,靳景淮眼尖地看到了玄九。
“你怎么在这?”
靳景淮将手中护了一路的食盒递给玄九,玄九的骑术极好,甚至比靳景淮还要好,交给他也更放心。
玄九知道主子去干什么了,自然也就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主子的心血,这里面装着的那里是食物,分明就是主子的爬床梯。
稳稳地拿在手里之后,他才回靳景淮的话。
“回主子,他派人传话,说想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