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从袖中取出一只寸许长青瓷瓶,拔掉塞子,倒出一颗上品养魂丹,丝毫没有往日的吝啬模样,轻轻塞入双目紧闭的姜亦白嘴里。
“哼。”
丁原用冷哼表达自己的不满,
“一个善用剑的人,不用剑的情况下就追着你满世界乱跑,你还猜不到他是谁吗?”
“哎,我可说好!我可没有被追杀的满世界乱跑!我只是战略性撤退!”
一听到有人说自己不行,薛红衣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立刻开始辩解。
而丁原并不准备搭理她,抱起姜亦白,看向季无言,二人便默契的一同御剑直奔望月峰狂风殿,打算先安顿好姜师妹,再跟薛红衣算账。
薛红衣却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
“不用剑的顶级剑修,啊,我知道了!”
薛红衣恍然大悟,
“原来他就是剑神戈白杀!”
“我区区一个三境小修士,竟然也被剑神追杀,说出去也很帅嘛!”
丁原摇摇头,不理会薛红衣的自娱自乐。
但确实也对那个人这些年的名号心有戚戚焉。
不用剑的剑神,戈白杀。
这是他这些年闯出来的名号。
当年,因为那件事情,他被迫离开招摇山,看来一直都耿耿于怀,所以才会满世界的寻找“真正强大的剑”。
虽然没有刻意关注过他的事情,但也听了不少关于他的传闻。
亲自撰写《名剑谱》,然后一一上门挑战。
他曾经一剑斩杀当代剑道妖王。
也曾经三招击败昆仑剑圣。
他的剑意让剑阁为之叹息。
他的剑道也让人间染上无数血色。
他浑身满满的剑气,剑意,剑道。
他拥有高深的剑术,剑法,剑招。
但是他本身并没有佩剑。
有人说他是把自己当做一把最锋利,最强大的剑。
也有人说他是一直在等待一把最适合自己的剑。
但是,只有当年在招摇山见证过那件事的人,才会知道他为何对于剑如此执着。
如今,三界之中的修士对他又爱又恨。
对于剑修而言,能上得了《名剑谱》,是实力的证明。
但这也意味着很快就会被剑神戈白杀上门挑战。
而接受他挑战的人,非死即伤。
最好的下场,也是名剑折损,道心受创。
而今天,薛红衣又创造一个记录:
被戈白杀追杀,却没有受伤。
虽然被魔剑捣乱之后,丁原重伤垂死,姜亦白元气大伤,就连季无言也是真气耗竭。
但唯独薛红衣,依旧没心没肺,看起来丝毫无损的样子。
丁原看着天际云卷云舒,开始怀念那些年与那个人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
那时候,他的名字是还叫做,戈白沙。
风中白沙的白沙。
“剑神戈白杀?我跟这人天生不对付,我做杀手的,要是都白杀了,那我算什么?”
薛红衣依旧在碎碎念。
丁原不耐烦地打断她:
“是风中白沙的白沙,杀人的杀,那都是谣传。”
薛红衣还要争执些什么,丁原却不搭理她。
而丁原与薛红衣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他怀中的姜亦白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
姜亦白听着丁原与薛红衣争论戈白杀的传说,目光中流露出神往的神色。
“小白要是有小白一半的聪明就好了!”
姜亦白想起曾经在母亲清风真人门外听到过的语句,此刻恍然大悟。
亦白,忆白。
原来,母亲想让我学习的“当年的小白”就是他吗?
没人注意到姜亦白的神色变换。
丁原转头询问白鹤上的季无言:
“季师姐,镇妖阁情况如何了?”
季无言面色郑重,摇摇头:
“独活鬼王走后,镇妖阁周围的妖怪军心涣散,被我们或抓或杀,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但那些跑出结界的妖怪恐怕会很麻烦。”
“不妨事。”
丁原说出让众人安心的话,
“那些妖怪被封印了那么久,境界跌落,内丹受损,三界之内又有无数正义修士,想必他们半月之内都惹不出什么乱子。”
说到此处,丁原后怕地说道,
“今天多亏了季师姐及时来帮忙,不然,招摇山乱成这样,我师父怪罪下来,我就算有两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闻言,薛红衣大为不满:
“喂,喂,喂,你怎么只感谢你季师姐,我这半天也杀了很多妖怪好吧,怎么一句谢谢都没有。”
丁原一听这话,顿时怒火勃发:
“你个魔头,你还有脸邀功?!
要不是你把魔剑带到我招摇山,我怎么会受伤失去大半战力??
我要是没有失去大半法力,小师妹怎么会被魔剑附身危在旦夕?!
小师妹如果没被附身,怎么会打破镇妖阁的封印?!
镇妖阁封印不破,怎么会搅得天下大乱?!
你呀你呀,你个女魔头!
你果然是来报仇的,我早就应该一见到你就把你扔出招摇山。”
“丁师兄,不必如此。”
令人震惊的是,季无言竟然替薛红衣说情:
“事已至此,丁师兄,也不必过于挂怀。念在薛道友方才与我们一起镇杀妖怪的份上,就先揭过这茬吧!”
“哈?”
季无言这一番发话倒惹得丁原有些不知所措。
一会看看薛红衣,一会看看季无言,脸上写满了疑惑。
心中开始怀疑:是薛红衣这女魔头做了什么?
她们见面时候不是还针锋相对的吗?
不对,难道这也是天道之子的“心想事成”?
薛红衣对季师姐“发功”了?
季师姐被薛红衣降智了?
还是说薛红衣身上真的有什么我没看到的闪光点?
不对不对!
丁原摇摇头,试图否认自己脑海中过于疯狂的想法。
一定是季师姐太善良,被薛魔头表面迷惑了。
丁原正色对季师姐说:
“季师姐别听她的花言巧语。剑是薛红衣拿来的,镇妖阁是薛红衣破坏的,杀妖是她理所应当该做的,不用给她好脸色。
没错,我们一定要这样同一口风,等我师父问起来你也要这么说,知不知道?”
季无言犹豫了,但还是出于对丁原的信任,点了点头。
“对了。”
季无言想起天残门拜访堂庭山的事情,便要说出自己的猜测。
忽然,一道宏大的金光从天而降,如一道幕墙一般拦在四人面前。
“季无言,丁原何在?”
一个身穿仙都门制式黄色道袍,却绣着紫色云纹的道士,缓缓从金光幕墙中走了出来。
“尔等二人,皆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