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迟照旧起得很早,洗漱完就开始做早饭。
楚爷爷正坐在小板凳上捣鼓他的木工活。
他现在腿脚不便,手也没有以前灵活,会找他的多半是相信他的老顾客,为了对得起人家的信任,也为了留住他们,他必须花更多心思进去。
楚迟将熬好的玉米糊、一碟萝卜酱菜以及一个水煮蛋放在锅里温着。自己将橱里的冷饭加水煮了饭汤,配着酱菜囫囵吃了。
看看桌下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小狗,楚迟犹豫了一会儿,从锅里拿出那个水煮蛋,剥开,掰成两半,一半放了回去,另一半递到小狗面前。
闻到蛋香味,玄葳小鼻子动了动,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
又盯着少年面黄肌瘦的小脸蛋儿看了几秒,最后一脸淡定地走开了。
楚迟讪讪缩回手,心道:果然,养狗什么的,就不适合他。他舍不得吃的,它还嫌弃……
楚迟看着小狗的背影,忿忿地对着手中的半个蛋咬了下去。
此刻,难得慈悲了一回却弄巧成拙的玄葳正在想:啊!好饿!想吃东西!要不等会儿去严叔那卖个萌?……
楚迟收拾好书包,叮嘱了爷爷记得吃早饭,才疾步往学校而去。
玄葳又努力地迈着小短腿跟上。
楚迟心情微妙。
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它的?
脚步却下意识放慢了些。
一人一狗到达校门口。
楚迟和严叔打了招呼,然后进了学校。
玄葳也和严叔打了招呼,然后得到了一顿早餐,于是毫不犹豫抛弃了楚迟。
楚迟:……
亏他刚才还担心它非要跟进教室的话该怎么办!敢情是他自作多情!
有点儿郁闷的楚迟在教室门口碰上了旋薇。
“楚迟,你昨天怎么那么晚还没回去呀?楚爷爷很担心呢。”
“没什么,有点急事。”楚迟语气平淡。
旋薇还想再问,他已经擦身而过。
她有点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一道磁性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身后响起。
“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旋薇转身抬头,叶轩的脸近在眼前,她顿时心跳加速。
……
高三四班。
一个矮个子冲进教室,直奔最后一排的位置。
“老大老大!我看见……”
他还没跑到黄毛跟前,就被旁边的人拉着捂住了嘴。
“唔唔唔——你干嘛!”
“闭嘴吧你!没看见老大脸很臭吗?非得现在上去触霉头!”
矮个子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这不是看见楚迟那小子了吗?他刚才和校门口那个老头说得很开心的样子!我觉得昨晚就是那老头把他放出来的!”
“管他谁放的,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他跑不掉!老大现在没空理他……”
黄毛看着手机上父亲发来的信息,心情暴躁。
周末回去一趟?回去干什么?
都多少年没管他的死活了,现在又想起演父慈子孝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冷笑一声,眼神阴翳。
也难怪啊。
毕竟他的好父亲,该是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别的儿子了呢……
******
接下来几天,玄葳的生活十分规律。
早晨跟着楚迟去学校,白天在严叔那里蹭吃蹭喝,傍晚再跟着楚迟回家。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楚迟没有意识到,放学时,他的目光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寻找那团小身影。
玄葳很欣慰,因为莲熙灯的第二瓣隐隐有被点燃的趋势。
浮屠塔也亮了三层,但这是她差点跑断四只小短腿换来的。
在刺头的导航下,她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严叔还以为她是吃饱就要出去撒欢。
事实上……
她正忙着逗哭泣的小女孩,带迷路的小弟弟回家,给老奶奶找钱包,绊正在逃跑的小偷一脚,促成吵架的情侣和好……
诸如此类大大小小稀奇古怪的事不提,同时还得卖萌收割路人好感,简直不能更敬业。
真该让顷渊老头看看,嫌她懒?这是懒人能干的事?
只是,三层往上是道坎。要点亮后面几层,所需功德值不仅求更多的量,还求质,这得看机缘,一时半会也急不来。
转眼到了周末。
楚迟打工的修车厂,既修四轮车,也修两轮车,事情多,所以会招些小工做杂活。
他人聪明,手脚也勤快,几个师傅都愿意教,渐渐就能独自解决些复杂的问题,薪水也在不断增加。所以就算辛苦些,他也坚持要去。
楚迟工作,玄葳就在附近转悠,做好事,积功德。
每天都在努力做一只好狗.jpg
中饭是厂里发的快餐,一盒的份量很足。这次,楚迟毫不犹豫地和玄葳分享,但是玄葳没吃多少。
毕竟少年干的也算力气活,不多吃点到时候又饿出病怎么办?
她辛辛苦苦积累功德是为了早日摆脱四条腿,可不是专门给他治病用的。
一人一狗蹲在角落吃饭。
少年偶尔会伸手揉揉狗狗的头,把它的毛发揉得一团糟,换来狗狗一记冷睇后,又忍俊不禁地给它理顺。
手痒了又继续……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画面看着十分和谐,连一旁的修车师傅们都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除了……
玄葳:来人啊!给本神剁了这家伙的爪子!(?? ?′Д`?)?彡┻━┻
……
又是一下午的辛勤劳动。
下班后,楚迟赶着回家换掉脏衣服,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匆匆赶到下一个地方。
玄葳有点讶异。
因为眼前的场景和白天的修车厂实在是……反差太大。
这是一间空旷的画室,装修简单,但处处透着艺术的气息。
楚迟当然不是来画画的。
学艺术的花费之高,寻常人家都烧不起这个钱,何况是穷得叮当响的他。
大多数地方,有穷人,就会有相对的富人。
这间画室,是县城一些较富足家庭的孩子周末学画画的地方。
楚迟是难得走运了一次,才得到了这里的……清洁工这份差事。
画室负责人给了他钥匙,他只需每个周末晚上过来打扫便可。
这个时候,人早就走完了,一眼看去,满地的颜料和废纸。
楚迟卷起袖子,蹲下身慢慢收拾起来。
他并非一股脑儿地清理掉,而是会从中挑出一些,小心地擦干净,再收到他带来的布袋里。
宛若在淘什么珍宝。
玄葳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趴下,静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