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居在泰国清莱的乌鸦,最近收到的消息让他备受打击,他的大业接二连三的损失力量。先是从加州来的电报,说剑痕被人用剑痕手法割喉而死,紧接着传来东野尚的死讯,让他几乎接近崩溃。就在他从失意的痛苦中恢复过来的时候,从华夏潜逃出来的漕河帮小头目又带给他一个更重的打击:苟如鹤为了营救马元义,受重伤后饮弹自杀了。漕河帮现在已被清剿,马元义、罗锅子和翠仙都被秘密关押,现在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
“漕河帮一直秘密行事,是谁暴露了漕河帮的消息?”乌鸦用歇斯底里的喊叫来减缓自己内心的恐惧、绝望与不甘。
小头目摇了摇头,两眼茫然。乌鸦挥挥手让他下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塞牙,他屁股刚挨上凳子,竹凳便哗啦一声散了一地,乌鸦一个鱼跃跳起来,愤恨的把一根凳子边枨踢出门外。事有凑巧,田园四犬的田一方恰好送了信件过来,椅子枨如同一把匕首,不偏不倚的刺进田一方的胸口,只听他一声惨叫,倒地不起。
乌鸦一脸疑惑的从屋里走出来,见田一方仰面躺在地上,椅子枨刺进他的胸膛,大吃一惊。急忙喊人急救。田一分、田一亩和田一倾三犬听见大哥的惨叫,纷纷围上来,一脸震惊。“快叫救护车。”乌鸦来不及解释,大喊道。见三犬围上来,又急忙解释:“三位老弟,我不是故意的。我在屋里一屁股把椅子坐散架,气愤之下一下把椅子枨踢了出来,没想到会伤到一方兄。各位,对不住了。我们先全力抢救一方兄,其它事情等一方兄脱险再说。”
田一分怨恨的看了乌鸦一眼,说道:“也只好如此了。”田一亩和田一倾见二哥如此说,便放下心中的愤恨,焦急等待救护车来。椅子枨扎在田一方的胸上,并没有出血,在场的人也不敢拔出来,只好从旁边扯下一个芭蕉叶为他遮荫。田一方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呼吸也慢慢变弱起来。在四个人度日如年的等待中,救护车闯了进来,然后把田一方拉去了医院。乌鸦郁闷到了极点,本来人员已经凋零减员,自己一不小心还又踢伤了一个。他有心发泄,抬起脚的瞬间,田一方的惨叫便在耳边回响。只好劝自己安静,双手扶住椅子,使劲晃了晃,然后小心翼翼的坐下去。把胳膊支在桌子上,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瞪着眼睛出神。此时,他才发现田一方扔在地上的那封信,一个箭步窜出去,拿信来,撕开后一张皆白的宣纸,写着:最近形势丕变,速回家。落款是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李赛雯的签名。
乌鸦刚看完信,救护车嚎叫着开了回来。田一方胸口的椅子枨已被拔了出去,一圈纱布把伤口裹了个严严实实。并没有血水渗出。田园三犬哭嚎着把田一方从车里抬下来,担架放在离乌鸦房间不远的芭蕉树下,三个人跪在田一方的尸体前放声痛苦。
乌鸦脑袋嗡的一下,他站起来定了定神,然后把信装进兜里。如同一个鬼魅般溜到田一分身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非常抱歉。”乌鸦对此并没有多少悔意,见多了死亡,并不把田一方的死看成多大的事情。“三位兄弟,节哀顺便,我们商量一下如何处置后事。”
田家兄弟此时也是自认倒霉,承认田一分的运气不好。本来门卫要把信送过来,他抢着说自己找乌鸦有事,顺道送过来。于是便做了枉死鬼,或者是门卫的替死鬼。三人想报仇,凭三人的本事基本上是不能完成的任务,现在之所以把动静闹大,无非是利用田一分的死,捞取点好处。他们在车上就商量过,走还是留。田一分坚持留下来,既要拿到补偿,也要伺机报仇。说报仇的时候,三人明显没有底气。但是撒泼打滚,营造氛围却是他们的强项。听乌鸦如此说,便收起哭声,乖顺的跟着他进了屋子。任凭田一方的尸体上苍蝇横飞。
“各位兄弟,一方兄的死纯粹是意外,我发狠踢飞了椅子枨,没想到他恰好过来。”乌鸦说道。“现在我能做的,就是给一方兄家属一些补偿,减轻他们的痛苦。并向一方兄的家属表达深深的歉意。”
田一分低着头,他不敢看那张无脸男面具的脸,“在华夏,大哥还有三个未成年的孩子要抚养,本想着出来跟着大人混个仨瓜俩枣的养家户口,没想到一朝横死,可怜了那些娃娃。”说着三人一同抽泣起来。田一分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田一方光棍一根,哪来的儿子一说?但是田一分把这编造出来了,乌鸦也只好说道:“我会通知江中省领事馆给孩子们补助三百万美金,足以养活他们到成年了。”
田一分故作感激的说道:“感谢大人,三个孩子跟着老母亲过活,我们兄弟们也贴补些,抚养他们长大成人不成问题了。”
乌鸦看了看田一分,又扫视了一眼田一亩和田一倾,看的他们头皮发毛。现在他们怕乌鸦发火,把他们也收拾了。半晌,乌鸦才又说道:“我再出五十万美元作为一方兄的丧葬费。华夏讲究入土为安,清莱天气炎热,需要尽快处理一方兄的后事。”
田园三犬站在乌鸦面前并没有动,双方僵持了几分钟,乌鸦长叹一声,说道:“给我个账户,钱马上就会到账。”
田一分从兜里掏出早已写好的账户信息递给了乌鸦,说道:“我们兄弟四人从不分家,请您把抚恤金打到这账户上,我们四人共有的账户。”
乌鸦接过那张纸,看都没看就给了身边的马头。马头转身出去,差不多十分钟左右,三人的手机一起响起了一声短信通知。三人齐齐跪倒,为乌鸦磕头,“谢乌鸦大人。”然后退了出去,一会救护车又来了,嚎叫着把尸体拉走了。
“大人。”马头欲言又止。
乌鸦制止了他,说道:“我知道他们在骗我,田园四犬是光棍,他们的老母早就死了十几年了,还是被他们气死的。最近我们的事业不顺,用人之际,所以我没点破。明天我回趟美国,你跟吴鹞子多留意着三个小子。”
马头点头答应。
三天后,乌鸦坐私人飞机飞回了美国,马头悄悄的走到田园三犬住的地方,见三人正在喝酒,一声不响的一屁股坐下,拿起酒杯为自己斟了一杯,喝了一口,咋么一下嘴,阴阳怪气的说道:“这酒,有股子血腥味。”
田一倾闻了闻,说道:“没有啊,我们喝着挺好的。”
马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一方兄还躺在殡仪馆里面,你们就在这里花天酒地,不太好吧。说好的兄弟之情呢?三百多万美金进账,还不赶忙张罗着让一方兄入土为安?”
田一分此时清楚了马头的来意,跟两个兄弟使了个眼色。马头自顾自的说道:“一方兄死的可惜,大家知根知底的,想当年在江中,也是一起蹲过班房,坐过牢。说是同甘共苦的兄弟不为过。”
马头一句知根知底把三人吓了一激灵,田一分说道:“因为我们是兄弟,当年在江中的时候,东北四虎的兄弟们对我们也不薄,所以这次也没忘了东北四虎兄弟们。等明天我哥入土后,我把那五十万转给兄弟们,算是我们兄弟的一点报答,回头发我一个账号。”
马头嘴上说着客气,心中却乐开了花。既然把话说开了,他接话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乌鸦那边我也会为兄弟们兜着。”说着学田一分的样子从兜里掏出一张写有银行账户的卡片递给了田一分,说道:“瑞士信贷银行,多谢兄弟们了。”说着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好酒,好酒。”一边赞叹着,扬长而去。
看着马头离开的背影,田一分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我真他妈的嘴欠!撒那个谎干什么。”
田一亩劝道:“二哥,现在钱还在咱手里。乌鸦有不在清莱,还有转机。”
田一倾处事比较鲁莽,说道:“两位哥哥说句话,我晚上就把这小子做了。”
田一亩白了四犬一眼,说道:“别声张,我们明天安葬了大哥,按照华夏的风俗摆一桌谢客宴席,东北四傻嗜酒如命,不怕找不到破绽。金三角这地方武装林立,我们哥仨到哪都能找到立足之地。”
田一分点头同意,说道:“我之所以把东北四虎兄弟都加进来,如果马头想吃独食,其它几只东北虎也不会饶了他。你们俩可以稍微透透口风,就说我们把钱给他们了,我们哥四个,尤其是大哥没少受他们的帮助,这算提大哥还谢。如此一来,我们不给他转钱,让其它东北虎认为马头想私吞,不死咬起来才怪呢。”
田一分考虑了一下,说道:“处理完大哥的后事,我们兄弟马上回国内,我们没犯什么大罪,回去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不再过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
“可是二哥,乌鸦会饶了我们吗?”田一亩问道。
田一分说道:“如果我们在这里,他一定不会饶了我们。但是回到国内,他就鞭长莫及了。现在他在国内的后台都被拔除了,苟如鹤也死了,漕河帮被取缔了,所以他不能象以前那样在国内横着走了。这次他匆忙赶回美国,是我们的机会。乌鸦不是成大事的人,刚愎自用且目空一切,不相信任何人是他的最大软肋。手下的兄弟一盘散沙,重用的都是那些拍马溜须的人,有本事的要么靠边站,要么选择离开。我们跟他要钱的时候,虽然看不到表情,我还是感觉到屋里的温度下降,他动了杀死咱们的心。现在是用人之际才留我们一条命,等他回来,我们就很难说了。说句对大哥不敬的话,如果他不去拍乌鸦的马屁,今天也不会横死。”
“大哥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一切都听二哥的安排。”田一亩和田一倾异口同声的说道。于是,三犬在茅寮里面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半天,不知道的人都觉的他们在计划明天田一方的入土仪式呢。
田一方的下葬仪式很简单,一口薄皮棺材,一方浅浅的坟墓便把终结了他的一生。答谢宴会却十分隆重热烈,场面宏大。在清莱的乌鸦的手下,能参加的几乎都参加了,田园三犬包下了整个酒店,以满足三百人的吃喝。一群亡命徒碰到酒,又没有人约束,直喝了一个天昏地暗。在夜晚,田氏三兄弟悄悄的溜出来,然后直奔湄公河出海,辗转多地,悄悄潜回了国内。
以马头为首的乌鸦手下在饭店喝了一个天昏地暗,就连田园三犬溜走都没有关注。事情的起因是马头收到了田一分打给他的电话,向他说钱已经打过去了,让他查收,马头担心在场的李继、马君武、司马文章三人听到,跑到外面小声接的电话。在他接电话的当下,司马文章收到了田一亩发来的信息,就是一句话:五十万美金已经汇出。他心中清楚,五十万已经到了马头的账户上。
马头接完电话回来,看见李继三人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目光中包含着复杂的情绪,有背叛、嫉妒、及心有不甘和要杀人的恨意。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马头故作镇定的说道。
司马文章不屑的说道:“我们把你当兄弟,时刻牢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这些年跟着你风来雨往,没少给你流血流汗,你现在竟然不顾兄弟情分,要独吞田家三兄弟分给我们的好处?今天你把钱拿出来还则罢了,否则,别怪我们不顾兄弟情分,跟你割袍断义。”
“钱,什么钱?”马头说道。
“大哥,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大哥,”李继说道:“田家兄弟为了答谢我们对田一方的照顾,从抚恤金里面弄了五十万给我们四个,今天你要是乖乖把钱拿出来还则罢了,否则有你好看。”
马君武冷冷说道:“我只想要我的那一份,绝不多要一分。”
“各位兄弟,他们真没给我钱啊,天地良心,要是给了钱,我怎么会忘了兄弟们呢。”马头一时着急,头上冒出大汗。
“你觉的我们会相信吗?我们跟你这么多年,你赚得钱我们知道个七七八八。现在还想继续骗我们,有点晚了。我今天要是再相信你的鬼话,我就是这个。”马君武比划了一个不雅的手势,“你口口声声说忘不了兄弟们,实际上却处处欺瞒我们。”,给另外两人递了个眼色,示意行动。
“各位兄弟,听我说。我拿到钱一定会给弟兄们,关键是田园四犬真没有给我打钱啊。骗你们的话我是王八。”马头指天发誓。
“你说田园四犬没有打钱给你,可是田一亩已经把转账截图给我看了。要想让我们相信,你把账户信息调出来我们看看,便相信你。行啊,小子,还用上国外账户了,呵呵,了不起。摆明了欺负我们没上过学啊。”司马文章说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马头无奈的调出他的瑞士银行的户头,里面赫然有六十多万的余额。马头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些钱是马恒善打给马元凤母子做生活费用的,每次流水马头都会克扣一些,他怕常常的流水被马君武他们发现,于是做了些遮挡。对于像司马文章、马头和李继这些小学还没毕业的文盲来说,只认识数字和一长串的零,甚至让让他们去读出这些数字都很困难,大串的零已经足够了。
“呵呵,账户里面好多零啊,虽然我是文盲,五六我还是认识的。说吧,这钱怎么分?”司马文章恶狠狠的说道。
“各位好兄弟,这些是我的积蓄,你们看看下面的流水,真不是最近转来的。你看,最近的一次存款还是去年。”马头急忙分辩。
“我们是文盲,不认识那些弯来绕去的文字,但是,我们相信田一亩说的,账上的数字也说明你收到了钱。”李继说道。
马头知道今天对这几个文盲说不清楚了,一边说着,一边暗做准备,“各位兄弟,听我一句,这钱真是我自己的,我跟田一方讹钱是真的,但是他们的确没打钱给我。我们不能上当受骗,因为一点小钱,就兄弟相残。”
李继冷笑着,说道:“我今天跟你割袍断义,恩断义绝,再不是兄弟。”
司马文章吆喝了一声,欺身向前,“啰嗦什么,他不拿我们做兄弟,今天把嘴里的肉吐出来还则罢了,否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马头后退一步,躲开了司马文章的直拳,从兜里变戏法一般掏出微型手枪,对着司马文章开了一枪。司马文章惨叫重重倒下,压翻了茶几,摔在地上,鲜血从胸口汩汩流出。李继和马君武没有给马头开第二枪的机会,李继一脚踢飞马头的微型手枪,马君武从后面飞踢踹在马头的后背上,马头踩在司马文章的鲜血上,脚下打滑,一个趔趄就要摔倒。李继从侧面抓住他的胳膊,使劲侧拽,直接把马头扔下了吊脚楼,重重摔在草地上。李继和马君武冷冷的看了看地上抽搐的司马文章,一前一后跳下楼去,对他们来讲,此时截住马头比司马文章的死活更重要。马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有站稳,李继一记重拳轰在他脑袋上,他昏晕过去。
等马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密封的竹楼里面,被捆在一把椅子上。透过竹楼的缝隙,他看到脚下河水滔滔。李继和马君武象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他,“你打死了司马文章,如果想活命,就把银行卡的密码交出来,否则,等着给司马文章抵命吧。”
“呵呵,我给你们密码,我也不能活?”马头说道。
马君武没有答话,一脚踢在马头的小腿上,然后拿过刀,一把刺进去,硬生生从马头的小腿上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大嚼起来。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流下来,如同恶魔的一副装饰。
马头惨叫一声,昏死过去。李继上前,对着他的脑袋尿了一泡,用尿把他浇醒。
“别装死,我会一片片把你的肉割下来下酒,”马君武说着,用手指蘸了一点盐巴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口烈酒把肉冲进胃里,他双眼通红,手中的刀闪着阴冷的光。
“别割了,我转,我把我的钱都转给你们。”马头叫喊着,凌迟的恐惧压过了对钱的渴望。但是一丝的理智又让他想起电视剧中的桥段,说道:“老三,你上前我告诉你密码。”
李继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喝骂道:“死到临头了还干这种挑拨离间的事情。你亲自操作,给他转三十八万,给我转三十万。快点。”
马君武上前,稍稍给马头松了松绑,然后说道:“想活命的话,现在就转。”
马头战战兢兢的操作着手机,随着两声清脆的响铃声,马君武和李继相识一笑,马君武用刀子拍了拍马头的脸,狞笑几声,和李继转身而去。马头在竹楼里面绝望的大喊,回应他的只有脚下滔滔河水,还有从窗外泼进来的汽油。
“大哥,明年今日,我们给你烧纸啊。”李继和马君武在竹楼外面高声喊着,把一个燃烧的火机,小竹楼瞬间燃烧起来,火焰中传出马头绝望的嘶喊,惨叫声飘荡在河上,直到竹楼坍塌在河里。
李继和马君武站在河边看了一会,然后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四目相对。“永别了,从此后江湖路远,四弟好自为之。”李继说道。马君武擦了擦嘴,抱拳说道:“三哥,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来世有缘再见。”说完,两人向着路的两端走去,走上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闻讯赶到清莱的吴鹞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几起事件摁了下去。即使是黑恶组织也需要一个平衡。田一方的死是一个因子,他打破了现有的平衡,才导致后面的连锁事件。当然,所有的因都是以前种下的,对此远在加州的乌鸦心知肚明,对于几个人的死和离开并不太在意。他更感兴趣的,是李赛雯给他的大规划。
乌鸦带着满腔郁闷落地加州,李赛雯则满腹愤懑迎接,两个情绪各异的人见面后却变的皆大欢喜起来,在彼此的身上看到了自己阳光灿烂的未来一般。
“哦,我可怜的孩子。”李赛雯满含热泪的拥抱乌鸦,嘴里喃喃自语。
乌鸦拥抱了李赛雯,然后又行了华夏的鞠躬礼礼,“师伯,我师父是怎么去的?”乌鸦虽然听到一些东野尚死去的消息,此刻他更想知道些细节。
李赛雯轻轻摇了摇头,看了看四周,私人机场的上面天空湛蓝,有风吹白云向山头飘去,在山头的白云下面,是一片树满了白灿灿墓碑的墓园。她指着远处的山头,说道:“你师父占了那片山头。”
乌鸦神情落寞的看着那片山头,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满腔的话在嘴里打转。那个严厉教导他,教给他满身武艺,抚养他成人的老头去了,夏天的时候他们俩还在李氏庄园干了一桩大事,两个月的时间就天人永隔。
“孩子,先回家去。”李赛雯说着转身进了车里。东野尚的离世对她来讲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但对她的整体布局并没有影响,她心中仅仅是逝去亲人的悲痛,乌鸦则是除了失去亲人外,也失去了一个依靠和支撑。
李赛雯为乌鸦在庄园里面举行了盛大的欢迎晚宴,红烛高烧,胜友如云。乌鸦得到的第一个礼物就是高分子仿真面具,具有人脸皮的质感,除了表情不自然外,一切与人皮无有差别。甚至能根据真实皮肤的温度变化模拟人脸因为情绪波动而导致的颜色变化,比如害羞时的脸红,惊慌失措时的苍白,喝酒或者兴奋时的潮红等等。
“孩子,我给你准备了多套,多种容貌,你可以按需使用。家族的科学家在世面上所有的安检设备上测试过,绝对跟真实皮肤一样。”李赛雯说道.
乌鸦感激的鞠躬致谢,这么多年下来,真心为他着想的,不是马恒善,也不是庄梦蝶,而是这个半年前才第一次谋面的老太太。“感谢师伯!”乌鸦说道。
换了新面具的乌鸦成了晚宴现场最耀眼的明星,脱去标志性的黑衣服换上燕尾礼服后,他摇身一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王子,魅力四射,引得一众女士犯了花痴。乌鸦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狂欢,心中把这些随风摇曳的无脑花痴鄙视了一千遍,故意忽视了她们飘荡过来的秋波。荡漾的秋波让他感觉非常不自在,他甚至想放下酒杯跟艾瑞克李出去打一架,也胜过端着酒杯四处应酬。尤其是香水味道混合了汗臭味、食材的味道,形成浓的化不开的气团,让他感到窒息。
宴会一直持续到半夜,李赛雯高兴地送走了所有地个人,转身把乌鸦和艾瑞克喊到了客厅里面,乌鸦明白,最重要地安排揭晓了。李赛雯神情落寞地泡了一杯茶,示意两人坐下。轻啜一口茶,仔细地品尝了一口,看着乌鸦和艾瑞克,说道:“我们李家从没有遭遇过如此大地损失,由此是华夏这边,多年地布局被清空了。他们竟然能够追到加州来,把剑痕杀死了。”
乌鸦心中对剑痕地死不以为然,说道:“剑痕大师是一位传奇高手,在华夏武林看来,这算是叛国,华夏武林中有条铁律:叛国传奇,虽远必诛。以前是由武道盟地长老们执行这条铁律,武道盟解散后,谁还有实力对一位传奇高手展开追杀,人员屈指可数。华夏地传奇高手两个巴掌数得过来,普贤大和尚已经圆寂,枳南天神出鬼没不知所终,我师父在美国,最有嫌疑地传奇龙小云一直在华夏对付我们,我在清莱,也不可能出手。天龙寺地秃驴们早早被打参了,泰斗高手都没有了。所以谁杀死了剑痕大师,很难推测。”
“龙小云,华夏武林崭露头角奇才,你了解多少?”李赛雯问道。
乌鸦长叹了一声,说道:“龙小云近一两年横空出世,犹如高悬夜空的星星,熠熠生辉。我们在华夏地境遇一落千丈,几乎所有地事件都有他地组织和策划,最开始我追踪一个叫李东华的体育老师,跟他第一次交手,我们打了个平手,您知道,他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功夫力抵一个传奇了。西甘石化的恐怖事件是他跟另外一个女孩,也是一武学天才出手,重伤漠北双怪,逮住另外了天龙寺的智广和尚,以此为线索,他从天龙寺的地牢里面救出了彗净和慧光俩和尚,由此导致了天龙寺升座典礼的爆炸事件。一连串的事件导致我们在华夏的实力大减。接着是南林寺的普贤大和尚圆寂大典上,他间接出手,普贤大和尚打败通天教主,通天教在华夏土地上被删除干净了。听接近该次行动的人讲。龙小云安排人在通天教主的住宿房间整宿的闹腾让他们无法睡觉,第二天与普贤笔试的时候,他精力打了折扣,奇怪的是,通天教主以及跟他一通上南林寺的弟子都撺稀,怀疑被人下了药。我敢肯定,这又是龙小云的手笔。通天教被遭难后,龙小云盯上了穿山甲杀手组织,于是便采取行动,剿灭了穿山甲杀手组织。由此引出了西南王做苦肉计,想把龙小云他们一网打尽,奈何老糊涂计谋不周,把自己搭了进去,也把韦跃彬牵连进去,把滇云城的三义会赔了进去。这些人被抓后,没有一个是嘴严的,于是亨通钱庄和漕河帮也被他们供了出来。龙小云借用军方和当地政府的力量,挖地道把亨通钱庄搬空了。然后又在滇云城的金马碧鸡烧烤城通过罗锅子烧烤,顺藤摸瓜,把马元义抓了起来,漕河帮便覆灭了。我来的时候,华夏正在对漕河帮进行收尾工作。即使在金三角的田园四犬和东北四虎,当时在江中城中也跟龙小云交手过,只是当时他不显山不露水,没有重视。”
李赛雯前后思索了一会,说道:“四十多年前,我就碰上一个姓龙的,差点栽在他手中,现在还是姓龙的与我们作对,看来我们与姓龙的不合。”
乌鸦对于姓氏不合一类的玄学想法并不在意,说道:“四十年前师伯遇到的龙天耕,是龙小云的爷爷。十几年前我跟龙小云的爸爸龙又飞交过手,在东北马老爷子的精心策划下,龙又飞死在我们的攻击之下,我也被他的同伙烧成重伤,变成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李赛雯对乌鸦与龙小云有如此深的恶缘很感兴趣,说道:“你是他的仇人?”
乌鸦点点头,“我们互为仇人。开始的时候他们把目标瞄准了马老爷子,前面更多的是为了对付马老爷子,后来就升格了。看的出来,华夏官方在下一盘大棋,龙小云是棋局里面的将帅。”
李赛雯看着乌鸦,缓缓说道:“龙小云在华夏的军队里面,是什么位置?”
乌鸦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华夏关于他的资料暴露出来的非常少,我也是只知道他是江左省实验中学的学生,具体其它就不知道了,单凭他能调动军人和地方警察配合行动来看,他应该不低,至少在他的行动上,得到了高层的授意。”
“对于龙小云,我会多加注意的。我们的失去的,一定会夺回来。”李赛雯兀自为自己打气鼓劲。乌鸦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华夏那边我们已经没有力量可以调用了。”
李赛雯笑了笑,说道:“别灰心,我们最大的力量还在,FBI,就像暗夜中的恶魔一样渗透在世界各地,华夏也不除外。去年摩萨德虽然在江中被一锅端,但是FBI并没有受到影响。美国这个国家,象FBI的业务也外包,李家是最大的业务承包商。世界各地的发生的大事,我比美国总统知道的早。金三角,在外人看来就是一混乱之领,对我们来讲,它是华夏西南门户外面的一条恶狼,虎视眈眈的盯着门内。对于华夏政府来讲,金三角的混乱,已经严重影响了西南省份的经济社会发展。如果我们控制了金三角,他就别想着过安稳日子。”
“华夏政府不好对付。”乌鸦以他对于华夏官员的了解,心里由衷说道。华夏政府的各级官员,都是通过层层锻炼选拔上来的,属于精英中的精英,只要他们认真做事情,就没有不成功的。
“是啊,”李赛雯说道:“华夏政府的确不好对付,能人太多。不像美国,只要口条直溜,能说会到骗到选票,无论有没有执政能力,都能选上台。不说远的,美国占领阿富汗后,FBI在西北扶持了亢龙会,意图搅乱西北。没承想,华夏政府在偏远的瓦罕走廊东段建设了雪亮工程,人还没行动,警察就找上门来了。亢龙会也一直发展不起来,是有道理的。”
“师伯,”乌鸦说道,“漕河帮被抓后,我们武器流通渠道断了。”
李赛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从华夏弄武器不是明智之举,老马在的时候尚能应付,现在苍蝇都很难自由飞跃国门了。华夏的海关从上到下一个月中换了个遍。从美国这边运输,美国的武器可以自由买卖,光明正大的做生意。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的。明天让你二叔带你去黑水公司看看,他是黑水公司的副总司令。”
艾瑞克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听两人谈话,此时才说道:“我跟黑杰克安排了,先派二百人的小队过去帮着乌鸦整肃队伍。顺便训练人手。”
乌鸦象见鬼一样惊讶的看着艾瑞克,艾瑞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师侄,别象见鬼一样看我。我也不是扮猪吃老虎,大姐是黑水公司的大老板,我们都听大姐调度。”
李赛雯笑了笑,说道:“黑水公司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雇佣兵公司,打遍全世界,还没有怕过谁。唯二的两次败绩,一次在北韩,一次在北越。所以这次要小心。师侄你带领人马先把罗洗河的部队收编了,他虽然隶属泰国边防军,实际是罗洗河的私人武装。如果不顺利,可以把罗洗河处理掉。”
李赛雯喝了一杯茶,继续说道:“泰国局势不太平稳,国王寺弥康国王在育西昆家族和军方之间摇摆不定,大公主斯玛雅在军方支持下,接受了华夏的方案,联合开发金三角,你也知道,金三角是育西昆家族的大蛋糕,现在明争暗斗的厉害。”
“把斯玛雅除掉?”乌鸦面无表情的说道,仿佛杀个人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没有丝毫的心理障碍。
李赛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时机未到,这种脏活让别人去做。只要你在金三角立住脚,就能左右泰国甚至周边国家的局势,到时候华夏政府提出的大湄公河开发计划,就会泡汤了。”
“大姐,要不要给师侄一个名分,这样更有利于行动。”艾瑞克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想好了,黑水公司亚洲区的事务现在没人管,委屈师侄做亚洲区的总司令,向艾瑞克汇报工作。先历练历练。”李赛雯一句话把乌鸦安排成了黑水公司的一方诸侯,对比一辈子握住权力不放的马恒善,对比之下两人的格局高下力盼。
“谢大师伯和二师伯信任,我绝不会辜负二老的期望,竭尽所能,为家族争光,向家族尽忠。”乌鸦感激涕零的说道。
乌鸦的加州之行就这样收获了圆满,当他在第二天听到吴鹞子向他汇报田园四犬和东北四虎的事情时,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在他看来,这些人已经连渣都不如了。
在第二天,乌鸦一大早就去东野尚的墓祭拜,一是演给李家人看的,更多是发自内心的追忆与哀伤。东野尚从小视他如己出,抚养他成人,教他武功。自己却并没有为他带去多少温暖,甚至因为自己没在跟前,导致他被废了武功,避世美国。想到这里,对龙小云的恨意剧增,内心中的愧疚也剧增,他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他一生少有的几次流泪,一次是给了庄梦蝶,一次给了东野尚。在乌鸦心中,东野尚于他,不是父亲,胜似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