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对方这个动作,郝翰立马就怂了,闭上嘴不再多说。
那人见郝翰闭了嘴,停下手中的动作:“上车吧,我原来的落脚点应该都不安全了,先去你家住一晚你不介意吧?”
老子介意,十分介意!
郝翰心里想着,嘴上却说:“您肯大驾光临寒舍,自是求之不得,寒舍简直就是蓬荜生辉”。
他边说话边走过去拉开车门,仪表台上手机屏幕忽然的亮了起来,来电提示音随之响起。
屏幕显示的一个境外来电的号码,应该是芸姐那边的消息。郝翰刚要去拿电话,那人上前抢先一步拿起手机。
郝翰紧张的看着那人,生怕手机被那人拿走或者摔碎,那自己就彻底失去了解救芸姐的机会。
那人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说了句“如果你没有国外的亲戚,这种电话以后少接”,随手按住了关机键,手指轻轻一滑将手机关机。
他将手机扔还给郝翰:“我对你的手机没兴趣,只是怕你用它干傻事,帮你关机了。”
“哦,谢谢,谢谢!”
手机关乎着芸姐的安危,这一瞬间,郝翰心底居然涌起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赶忙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里,嘴里连声道谢。
这是什么世道?!
手机本来就是自己的,被人抢去强行关机了,自己还得谢谢人家!
关键郝翰感觉自己的道谢里,好像莫名其妙的还夹带着那么一丝真诚。
真是日了狗了,活了二十多年,才发现自己还有这么卑贱的一面。
郝翰心底默念了一声“芸姐,对不起”,叹息着坐上驾驶室,发动了汽车。
那人却没有再坐副驾驶,而是径直上了后排,就坐在郝翰的身后。
汽车驶出小区,再次驶入了街道。郝翰安静的驾驶着汽车,后排传来轻微的咔嚓骨响声和牙齿磨擦的嘎嘣声。
郝翰偷眼瞄向后视镜,镜里那人身子半倚着车门,右腿被拉起了裤管,平放在后座上。
裸露的小腿上有一大片泛着青紫色的痕迹,从膝盖下不远处直到脚踝。本该稍带向上弧度的胫骨,诡异的向下弯曲着。
“拜你所赐!”
发现郝翰正在偷偷地观察自己,那人冷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痛得冷汗涔涔,紧咬的牙关使面部肌肉有些扭曲,这一笑显得分外狰狞。
郝翰正在暗自感慨,这人真是个狠人。受这么重的伤之前一点都没显露出来,还能保持那么敏捷的身手。
被这人咬牙切齿的一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慌忙申辩道:“大哥,这不能怪我啊。是你自己从桥上英勇一跳,主动撞上来的!”
“你不踩刹车的话,我会落在你的车顶,借势一滚,我就可以安全落地”。
“需要我配合,您也没通知我啊!”,郝翰感到十分委屈。
“没事,我没怪你”那人狞笑着说道“把副驾驶上的警棍递给我”
“没怪我,您倒是别吓我啊,您知道我这人胆小”郝翰边说边从副驾上拿起被那人夺走的警棍,小心翼翼向后递去。
那人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小刀,正在割后排的安全带。
一句“我靠!”脱口而出。
“怎么了?”那人问。
“没事!”
郝翰心里把那人的全家都问候了一遍。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割什么不好,偏偏要割安全带。割了安全带,老子的新车秒变重大事故车。
发现那人居然受伤不轻,郝翰悄悄地放慢了车速。
心里盼望着最好那人内脏最好也受了暗伤。他盘算着悄悄地多绕点路,拖延一下时间,没准那人会内出血,暴毙在自己车上。
那不仅不叫晦气,简直就是喜大普奔。
那人见郝翰没了下文,便也不再理他。自顾自咬着牙把小腿胫骨扶正,用割下来的安全带把它和警棍绑了个结实,做了个简单的骨科矫正。
放下裤管后,又在自己的胸腹部几个部位按了几下,做了个简单的检查。感觉身体其它地方并无大碍,便扭头静静的看着窗外。
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是一言不发,汽车里显得格外宁静,只有轮胎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发动机低沉的声音。
沉默了不久,那人叹息了一声: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虽然你很小心的没走重复的路段,但是从方向上来看,你一直就在这片区域划圈。”
郝翰无语。
“你十分熟悉这里道路,不仅熟悉四通八达的主路,甚至一些小路你都十分熟悉,说明你有长期在此居住的经历。”
郝翰刚要张嘴,那人接着说道:
“别和我说什么,因为你是本地人之类的理由。偌大的城市里,即便是本地人,最多也只是熟悉一些主要道路和当地知名建筑的大体方向。能把路况熟悉到如此程度的,只能是自己家附近。”
郝翰更无语了,这人连他要狡辩的理由都想料到了。
那人摸出一支烟来,啪嗒一声点燃:
“当我抽完这支烟的时候,如果还没能到你家门口的话……”
响鼓不用重锤,郝翰心领神会,也不等他把话说全,赶紧回答一声“明白”。
一脚油门加快了车速,在前面的路口向左驶去。
时间在那人指间烟头的一明一灭中悄然流逝。
就在那人猛吸了最后一口,把烟头扔出窗外的时候,《水岸华庭》四个闪烁的大字已经近在咫尺了。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郝翰赶紧说道。
那人点点头,没有说话。
郝翰把车停在8号楼楼下的停车位里,下车向着10单元走去。
那人在他身后一两步的距离跟着,郝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重一浅的愈发明显,猜测那人的脚步一定是愈发的蹒跚了。
他能理解这种现象。
人在危险的环境中,神经高度紧张的情况下,身体内的肾上腺素会快迅大量的分泌。人的反应会变快,痛觉会减弱。
而当周围变得相对安全时,肾上腺素就开始在体内渐渐消退,这时的身体机能逐渐恢复正常,伤病处的痛疼感觉就会随之汹涌而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单元门前,郝翰刷脸、打开单元门,礼让那人先进。
那人先一步进入单元走廊,趁着那人背对自己的短暂时间,郝翰迅速用力地把门一甩。
砰!的一下,单元门重重关闭。
一道单薄的铁门,成了他生死的转斩,他转身就跑,大声的呼救。
然而,从单元门内侧开门,是不需要刷脸的。
那人只是稍一愣神,就反应过来。
伸手在门锁旁边的小钮上轻轻一拨。
“咔嗒”!铁门应声而开。
此时的郝翰只来得及跑出七八步远。
那人根本不喊“你给我站住”之类的废话。左手用力的摔门,右手冷静的抬起。
摔门的咣当声掩盖了“啪啪”两声的清脆枪响。
郝翰胸口飙出一股血箭,头上也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