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提起一口气，心中默念三遍清心诀，然后才开口解释，“这是灵植，需要木灵根修士的灵力才能催发，你不行。”
“那为什么它可以？”瘟魔又取出放在胸前的噬月藤。
“噬月藤是魔植，你手上的这株已经生出灵智，你给它魔气它便听你驱策。”空桑将催发好的灵植收进储物袋，提起裙摆走到瘟魔跟前。
指尖轻点上噬月藤，空气中的魔气被空桑吸纳入体内，再流转一圈注入在藤蔓中，只见噬月藤欢欢喜喜地缠绕上她的指尖，谄媚又讨好，完全将瘟魔抛在脑后。
“它好像更喜欢你……”瘟魔收回手，愣愣看着噬月藤吃里爬外的样子，神色受伤，旋即又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也能吸纳魔气？人修都可以像你这样吗？我能不能也吸纳灵气帮你……”
“不能。”空桑打断瘟魔的话，将噬月藤还回去，“我跟别人不一样，我丹田坏了。”
“丹田是什么？”
“……”
空桑手指一抖，心中有了猜测，颤声问道，“你多少岁了？之前住在什么地方？”
“多少岁……”瘟魔面露疑惑，思考之后慎重答道，“一百，多岁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好像很小的时候有人，不对，有魔，教我法术，我跟他们住在一起，那里好热闹，街上有好多人……”
“后来他们忽然就要赶我走，还想杀我，我受伤了，在山里睡了好久，等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只有它。”瘟魔说到此处还轻轻戳了戳噬月藤的叶子。
空桑没有打断他，盘腿坐在他身边，示意他接着说下去，“刚刚醒来的时候我身上好痛，是它一直陪着我养伤……虽然它不能说话，但它很乖的，还会抓别的魔兽回来。”
空桑：“……”
“后来我带着它走过了一大片旷野，终于见到了其他人，他们都是凡人，而且城里好热闹，比我之前待过的地方都热闹。”
“但后来好多人都病了，他们也想杀我，好多人把我围起来，用火烧我，说我带来了瘟疫，我又跑了。我听医修说三星草可以治瘟疫……”
“所以两年后你伤好的差不多，弄到了三星草，自己服用之后又去了城镇，是吧？”空桑接上瘟魔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天生魔物与人族不同，他们天然寿命长，一百多岁折算成人族寿数年岁，也就十几岁的孩子，心智不熟，加上这瘟魔从小隔绝人群，四处流亡，毫无病理常识……也不是不能理解。
“嗯。”瘟魔点点头，“我不是故意想害他们……”
“但已经有人因你而死。”
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瘟魔的头埋得更低，不知所措道，“对，对不起，我想补救的，我也可以学医救人……对吗？”
空桑：“……”
“恐怕不行。”空桑无奈一笑，“你不能靠近其他人，尤其等你年岁渐长，修为提高的时候，你会把疫病带给更多人，甚至修者妖魔也会因你染病。”
“所以，老老实实找个深山老林待着吧，”言罢，空桑抬手拍了拍瘟魔的肩膀，站起身重新回到聚灵阵中央。
瘟魔神色恹恹的，又默默缩回之前的角落。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瘟魔小声说道，话落，举起手中的噬月藤反问空桑，“它叫什么名字？”
“它？”空桑抬眼望去，一挑眉，回复道，“那是噬月藤，有剧毒，你不可再任它攻击其他人。”
“哦。”瘟魔默默应下，“那我也叫噬月吧。”
空桑：“！”
空桑闻言心中咯噔一声，抬眼仔细打量着靠墙坐在角落里的瘟魔，脑中思绪纷纷，一派混沌。
噬月，最初绑定神识的时候对方给她脑子里塞过一大段以阮轻语为主视角的混乱画面，其中便有噬月这人。
鬼修，恶鬼修罗，残忍嗜杀，自魔域而出，席卷过大片城池，无差别屠城，引得栖梧界动荡，生灵涂炭，人妖魔三族甚至不惜放下隔阂，联合追杀。
那时候，阮轻语与围在她身边的各路男子已经经历过各种爱恨纠葛，探取宝物神器，机缘傍身，傲视群雄，大道将成，只差临门一脚便可飞升上界。
而噬月恰好就是那块垫脚石，好让他们一行人铲奸除恶，磨砺心性，累积功德，最后金光加身，大道得成。
“是这个名字不好听吗？要不你帮我取一个吧？”瘟魔一双澄澈的眼睛望向空桑，察觉出对方眼中的诧异，心中疑惑不解。
“挺好听的，就噬月吧。”空桑摇摇头，轻合上眼。
鬼修，下界一种十分奇特的存在，人妖魔死后都有可能成为鬼修，但有前提。
要么神魂特别强大，至少得比肩大乘期的修士才有可能，这还得看天道气运是否允许，这种鬼修跟普通修士没什么太大区别，顶多是很难被杀死，除非湮灭他们仅剩的骸骨，或者神魂强大者用专门攻击神魂的术法将其击杀。
要么，是死前受了什么难以言说的折磨，怨气不散，甚至以天地间的怨气和恶意作为力量来源修炼己身，因而自现世起便会嗜血好杀，冷酷残忍，灵智混沌，沦为世间恶念的提线木偶，染血屠刀。
画面中的噬月显然是后者，一个神思混沌，只知道屠城杀人的提线木偶，天道给它的气运之子准备的最合适的登仙梯。
但画面中的噬月也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空桑也不清楚彼噬月是否就是此噬月。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瘟魔直起身，好像竖起耳朵要洗耳恭听一般。
“李青山。”
“青山？”瘟魔一脸疑惑，真诚发问，“山不是土色的吗？”
空桑：“……”
“没事，如果山上长满噬月藤就是青色的了。”空桑无语凝噎，闭眼胡诌。
“噬月藤有毒，那山上是不是不能住人？可我一个人住在上面会无聊……能不能再种点别的？”
空桑：“……”
“夜深了，你先睡吧。”空桑怕对方再问，于是威胁道，“不睡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