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姜南带许程来到一家咖啡店。
许程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他正不解为什么来这，突然看见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苏杰。
两人落座。
后面跟着过来个店员。
此时的苏杰并不像他在学校的时候，笑容那么多。衬衫扣子并没有规矩地全部系着，而解开了两颗，校服也松垮地敞着怀儿。
“喝什么，我请客。”
许程看着单子，花里胡哨的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对身边的店员说，“我喜欢甜的。”
“哦，那给您推荐本店的拿铁或者布蕾。”
“有什么区别？”
“布蕾加奶油，拿铁没有。”
他刚要说什么，姜南兴奋地抢话道，“那就各来一杯。”
“好的，请稍等。”
店员走后，姜南笑呵呵地放下书包，对许程说，“刚好，这样可以都尝尝。”
许程虽然无语，但不想在苏杰面前骂他。
“你跟他说了吗？”
苏杰靠在椅背儿上，问姜南。
“啊，还没，是这样——”
他转向许程，特意压低了声音，“苏杰是想让你啊——”
“你能控分吗？”
苏杰打断磨叽的姜南，直接问许程，“期末考试，总分控制在680分。”
许程说，“我没掉过720以下.”
苏杰换了下坐姿。
“我喜欢有话直说，咱俩分在同一考场，你总分控在680分，卷子写我名字，我的卷子写你名字。定金一千，出了成绩再给四千。”
果然直接。
许程看了眼身边的姜南。
对方露出得意求夸奖的笑容。
许程思忖片刻。
“你能考多少分。”
“400多，正常发挥的话。”苏杰回到。
姜南揭他老底儿，“不正常300分都上不去——”
“嘶——”
苏杰瞪了他一眼，对方做了个鬼脸。
许程脸色不太好看。
店员过来放下两杯咖啡。
姜南急着问，“唉？这哪个是哪个啊……”
店员微笑指了一下，“这杯是拿铁。”
奶香味儿很浓。
许程知道，虽然平时他的生活家人从来都不太管，但是和学习有关的，就看得很紧。
特别是成绩。
排名第一，就是晴天。
他初中有次生病，没答完题，掉到第二名。
回到家后被狠狠地骂了一顿。
他心里也从此留下了这个印象，他必须考第一，不然爸爸妈妈就不爱他了。
所以他后面才更加拼命学习，不再参加学校的其他活动。
因为就算他不参加，家里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反而因为许程更看重学习而觉得高兴。
如果这回期末，他只考了二三百分……
他脑海里出现了好多画面。
火山喷发，原子弹爆炸，恒星坍缩……爸妈发火……
不管碰上哪一个，都是尸骨无存的，末日景象。
“哇，味道不错啊。”
姜南兴奋得两杯都尝了尝。
许程的印象里，姐姐从没过过生日，也没吃过冰激凌，更别说被弟弟藏起来的各种小零食。
等自己死了以后，应该更不会有人给她卖了。
末日就末日吧。
还有比自己的末日可怕吗。
“好。”
许程答应得很干脆。
他和苏杰互加V信，收了定金，互发了姓名和考号。
“还有我的500呢？”
姜南生怕他忘了。
“出了排名少不了你的。”苏杰说完站起身。
经过许程时，打量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收拾收拾你自己吧，你可能有更多赚钱的机会。”
说完离开了。
什么意思？
许程犀利的目光看向姜南，“哎，你跟他说什么了。”
对方捧着咖啡杯，嘴上全是泡沫，很是无辜。
“没说什么啊，就说你很缺钱啊。”
“谁说我很缺钱了？！！！”
“你不是需要三十万么。”
“……”
“虽然这次只有五千，但后面一有机会我就会帮你想办法的。”
自己随口说的话，姜南当真了。
帮我……
想办法……
他真的有在想办法……
许程一下哽住。
他捌过头用力眨眨眼睛，努力把翻滚上来的情绪按了下去。
“我开玩笑的。”
姜南不信，“开玩笑怎么可能有具体的数字？？？”
“……”学霸竟然无法反驳。
“而且你突然之间有这么大的变化，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不是吧……
要不要这么认真？
为什么一个刚熟悉不久的人，能说出这么戳心的话。
高一整整一年，我忽视了那么多东西。
可是，却还有人没忽视我。
姜南是，班长也是，还有班上的同学们……
自己为了讨父母欢心，错过了太多原本可以丰富多彩的生活。
所以才会得绝症，是吗？
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
意识到有滴眼泪涌了出来，许程赶紧扭头用袖子抹了下眼睛。
“你怎么了！！”
“没事儿，走吧。”
许程想走，被姜南急切地拉了回来。
“不对，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吧，我一定尽力帮你！”
许程看着他纯真的眼神，他确定对方说的是真心话。
可是，自己不想给别人找麻烦的性格已经形成。
他不想说。
“等等等等——”
姜南摆出一副分析的架势。
“你需要三十万，还那么急……肯定是生死攸关的事儿。”
姜南正身坐好，闭上眼睛努力回忆。
“你是不是，你，你借高利贷了？”
“……”
“不是，看你的眼神应该不是——那只能……有人得大病了？”
姜南边说边看着许程眼神的变化。
“是你的家人……如果不是……那只能………………是你？？？”
许程偏过头去，终于喝了口咖啡。
“真的是你！！！”
姜南确定地说，他往前凑了凑，扳住许程的肩膀更着急了，“快说，你得什么病了？应该还可以抢救一下吧！！”
“别问了。”
“不，你从没丢过校排第一的位置，现在连学霸的名誉都不在乎了，说明你连自己都放弃了，对不对？”
许程没想到，总干傻事的人，思路会这么清晰。
“是不是……很严重的病？”
许程深深吸了口气，看来对方是决心要刨根问底了。
“肺癌晚期。”
许程淡淡地说。
姜南僵住了，鼻子一酸，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
许程照着他脸就推了一把。
“憋回去！”
然后拿起姜南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走。”
愣了半天的姜南，终于回过神来，抓起书包就跟了出去。
姜南不说话，眼泪出来就抹掉。
“我骗你的，你哭什么！跟我很熟吗？”
两人并肩走着。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许程。”
姜南回忆道，“开学第一天，就在学校旁边的那条小路上，我着急骑了我爷的破自行车，谁知道车闸不好使，把你撞了才停下来……”
“？”
许程印象中是有这回事。
“那天把你撞得胳膊也磕破了，眼镜也摔坏了，可是你都没冲我发火，还反过来问我有没有受伤，用不用去医院……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许程认真打量了一下姜南。
“不记得了。”
姜南突然摘了对方眼镜看了看，“这东西多少度？”
“900.”
“不戴是什么效果？”
许程拿回眼镜戴好。
“就是你想的效果。”
“哈，你不会当时就没看清我是谁吧！！！”
许程走了两步，回过身。
“现在看清，也不晚。”
月光皎皎，总会有人的心灵和月光一样。
给你黑暗的世界，洒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