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的人非癫即疯,而外场的人只把赌博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
他们穿金戴银,女人的标配是华丽优雅的长裙,而男人则是修饰身形的燕尾服,他们交谈甚欢,笑声不断。
当然,也有部分高端人士喜欢赌博,沉迷赌博,嗜赌如命。
赌场角落,灯光昏暗的私人包厢正是为这部分人准备的,环境私密尊贵、设备齐全。
叶弦站在高端人士的包围下,戴着一副格外惹眼的银色眼罩,时不时有人向他问路,更有甚者当他是服务员,将空酒杯塞他手里。
只有叶弦知道,这些看似上流的人,实际上心里都揣着下流的想法,鲜有真正的高端人士。
这里是欲望的温室,负面情绪的栖息所,虚伪的交际如同恼人的蚊子在叶弦耳边嗡嗡作响。
叶弦踏在绵软的地毯上,徐徐走过,试着无视身边腐烂又恶臭的气息,但它们不愿放过叶弦,像是蚂蟥闻到鲜血,匍匐在叶弦背部,贪婪地吮吸着。
“看路啊,这么宽一条道偏要撞人吗?”
“唉!这衣服很贵啊,刚刚定制的,外边买不到的,这回不知道送到哪去洗!”
不经意间,叶弦已经被负面情绪压得喘不过气,难以控制躯体,踩到几人的皮鞋,又把一人手里的酒杯撞翻,撒了那人一身。
明明在监狱不会这样,为什么这里会...
叶弦不明不白地来到那盏出问题的灯下,盯着那颗黯淡的水晶灯半晌,看着它从一颗变成两颗,两颗分为四颗。
他突然觉得视线周围被一层迷雾笼罩,胸口闷得很,双腿插在地里,怎么都拖不动。
之后的事,叶弦完全记不得了,人的眼睛就是摄像机,记忆就是拍下的片段,当叶弦失去意识后,记忆也就中断了。
再次睁开眼时,他躺在一张熟悉的床上,刹那间他还以为回到了牢房之中。
“这里是监狱吗?”叶弦下意识问道。
“这里是警卫室,不是监狱。”粗糙的声音停顿了两秒又响起,“好像也差不多的。”
叶弦觉得脖子快断了,他忍痛转过脑袋,将视线移到床边。
声音的源头是一个两鬓花白,眉毛也花白的瘦老头,手里捧着保温杯,每隔半分钟就要清清嗓子。
“小伙子,我帮奕楷联系过嘞,他让你好好休息,有劲了再走,不着急嗒。”
“您跟王奕楷很熟吗?”叶弦问。
老头哈哈一笑,笑得很难听,把保温瓶摆到一边,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身份:“我跟小楷不只是认识,他爸爸妈妈都要叫我一声胡叔叔的!”
不得不说,胡老爷子是一个讲故事的好手,起承转合,有声有色。
概括来讲,胡老爷子是加拿大华裔,在当地结识了王奕楷的父母,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二人的管家。
退休之后同王奕楷一起回到国内,照顾王奕楷的生活,龙川大赌场开业后,胡老爷子就顶上了保安长的位置。
按他的话说,就是在兴丰集团里挂个名字,不上班也可以。
但胡老爷子对王奕楷万般喜欢,又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一大把年纪也乐意在警卫室呆着,能从监控里看到王奕楷也是一种幸福。
“监控?”叶弦突然来了精神,从床上弹起问道,“胡叔,这里离监控室近吗?”
胡叔抬起颤颤巍巍的胳膊,指向警卫室里面的房门说:“喏,那扇门后就是,里面的小伙子脾气有点大,你注意一点昂。”
叶弦道了谢,扶着床边的桌子悠悠站起,走到监控室门前,轻轻叩了两声。
“胡爷!不是跟你说了老板进私人包间了,现在看不着嘛!”门后传来年轻人不耐烦的声音。
“师傅您好。我是王奕楷的朋友,我叫叶弦。可以麻烦你开个门吗?”
门后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以及重物撞击的声音,随后是男人的惨叫声。
惨叫了几秒后,监控室大门终于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肉嘟嘟的脸。
“谁啊?之前没见过你啊。”
叶弦的记忆迅速作出反应,摆出一张亲和的笑脸说:“师傅,我是王奕楷国外的朋友,刚刚在赌场里晕倒了,手机丢了,里面信息挺重要的,想看一下监控。”
监控男上下打量叶弦,质疑道:“国外回来的,说两句洋文听听?”
“小马啊,王奕楷帮我讲了呀,这个小伙子是他认识的人!帮人家看一下呀,还要人家讲英语做什么啦,你要听之后我帮你讲!”
“胡叔您不要捣乱,我这是帮老板验人呢!万一遇人不淑怎么办?”监控男仍用警惕的眼神盯着叶弦。
叶弦微微一笑,他的记忆中储存了几十种语言,其中三分之一支持交流,都是从囚犯那学来的。
人们通常对囚犯有偏见,实际上囚犯里有相当一部分人智商极高,学历和能力都在普通人之上。
只不过这部分人对于普世的道德思考与常人不同,或是精神层面有缺陷,导致他们做出了违反法律的行为。
“我没有恶意,只是希望找回自己的手机,如果您能让我看一下监控回放的话,我会十分感激的(英语)。”
叶弦的英语无论是语法还是口音都极为地道,听得胡叔都连连点头。
而监控男虽然听不懂,但他至少听得出发音是标准的。
“胡叔,如果出事了,你可要帮我作证哈。”监控男砰地关上门,门后传来三四把锁解开的声音,随后大门终于敞开。
监控室面积估计有30平,一面墙上横竖排列着三十个显示器,长条形的桌上摆了三块键盘,一个话筒以及十几个未开封的备用对讲机。
大门右侧则是餐桌,配备了微波炉、咖啡机和一个便携式冰箱,桌上叠着一摞没有清洗的餐盘。
“你想看什么时候的?”监控男坐回到办公椅上,一路从门口滑到显示器前。
“大概是24点左右,外场大堂。”叶弦左右横移,又朝后退了几步,直到视野囊括所有的显示器为止。
“是不是记错了啊,24点你不在大堂里啊。”监控男东翻西找,完全没有看见叶弦的影子,“叶先生,你在会场呢。”
监控男仔细一看,叶弦身边果然坐着大老板,两人一举一动也不像是生人,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转变。
原先只是在一块屏幕上看,现在调用了一半的屏幕1.5倍速播放。
“不好意思哈,脑子有点晕记错时间了。”
“唉不用,龙川大赌场面向的是高端人士,我们自然要提高服务深度,为客户服务是应该的!”监控男突然性情大变,脸上尽是谄媚。
可这监控看得越久,监控男越慌。
赌场内的监控是全世界最先进的监控,清晰度和放大倍率都是顶尖的,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到,但事实是,叶弦的口袋里自始至终没有掉出过东西。
这本是个大好机会,帮老板的朋友一个忙,说不定老板就给他加薪了。
叶弦嗅到了监控男慌张的情绪,立马安抚道:“师傅,监控我都看到了,找不到的话也没办法,您帮我再留意留意,实在找不到话就算了哈。”
找不到没事?找不到更好!
监控男专注找手机的时候,叶弦已经将24点至自己昏迷时间段的全部监控画面存储到记忆中。
现在,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琢磨一下记忆。
离开监控室后,叶弦从胡爷那拿到门卡,匆匆道别。
游艇内置的旅店与保安室同在三层,离开保安室后穿过大堂来到客房区,走道宽敞又凄凉,左右墙面上挂着名画,但往后就没了,本该摆放艺术品的位置贴着敬请期待的标签。
叶弦贴着墙走,经过门时才能隐约听见男女交欢时的莺歌燕语,直走50米才抵达王奕楷安排的客房。
然而叶弦注意到隔壁的客房,门居然是敞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