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先生!”
熟悉的声音从员工通道门口传来,王奕楷敞着西服,潇洒地走进会场:“这是我们的疏忽,我代表兴丰集团给您道歉。”
“楷哥,我在您的地盘受欺负了啊!您得还我一个公道啊!”樊庆强捂着左脸,指着角落生死不明的张烨哭诉道,“这人不但输不起,还污蔑我出老千!这不但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更是要毁了兴丰集团的名声啊!”
王奕楷听得有些不耐烦,好声好气道:“行了别嚷了,今天晚上你别走了,我给你安排最豪华的单间,你想吃什么都行,想要特殊服务,那就私底下跟我说,全满足你!”
樊庆强两眼放光,身子忽然坐得板正,言语收敛了许多:“那就楷哥您安排!我这还有一场要打呢,就不缠着您了!”
王奕楷望着樊庆强的背影,目露几分凶光,又迅速收敛,招来丁泰初把张烨抬了出去。
“喂!喂!!喂!!!”王奕楷连喊三声,叶弦仍呆坐在原位上,露个后脑勺给他看。
王奕楷不顾众人的目光,绕到叶弦面前,才发现他如同一具空壳,瞳孔泛白,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叶弦此时正在自己的记忆世界遨游,樊庆强的出现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能力筛选出的相关记忆片段里完全没有樊庆强的身影,但又产自同一个人的记忆,且记忆片段都与赌博有关,证明记忆筛选大体是正确的。
这部分记忆片段的主人还是叶弦的熟人,一个名叫卫景安的六十岁老头,此人的主业正是开地下赌场的。
叶弦刚进碧水的时遇到的第一个组织,正是以此人为首的筹码帮,收拢了不少经济犯罪的囚犯。
记忆片段里的樊庆强身高对得上,声音对得上,甚至打牌的风格都如出一辙,但是名字和脸都对不上。
一个是坑坑洼洼的黑皮,一个是白白净净的风流浪子,一个叫樊庆强,一个叫刘胤希。
叶弦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这个刘胤希为了避风头不惜隐姓埋名,改头换面?
一切真相,皆在卫景安的记忆之中。
彼时,卫景安头还未白,名下十二个地下赌场,由他的十二大将打理,自己则在度假村乐意逍遥。
每周六上半天班,工作内容是数手下送来的钱。
五年前的一天,其中一家地下赌场的老板亲自来见卫景安,说是赌场来了个新面孔,把所有人的钱全赢了一遍,赌场一周愣是亏了大几十个w。
卫景安自然不信,对这位大将上了点手段,还是没改口,说对卫景安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不会骗他。
卫景安作为赌场大老板,因为一周少了点收益就斩了一员大将,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只好就此作罢。
可没想到的是,第二周,又有两家赌场因为此事导致财政赤字,而且数额十分夸张。
据手下统计,此人在三个场子里共计赢下五百四十余万元,未尝一败,越来越猖狂。
调取监控录像后发现,此人与赌场的工作人员达成了某种一致,帮助他在赌博过程中获得不正当优势,加上他本身是个老手,有经验有技术,全胜很正常。
景安赌场名声浩大,怎能容忍一个老千四处撒野。
于是卫景安便派人暗中跟踪此人,查到此人乃是当地著名富商刘基的二儿子刘胤希,一个只有22岁,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屁孩。
刘胤希的画像当即传到其他九家地下赌场的大将手里,卫景安下令一旦刘胤希在任何一家赌场出没,立刻活捉。
下令第二天,卫景安的手下就在最近一家赌场发现了刘胤希的身影,但刘胤希有反侦察意识,竟从追捕中神奇逃脱。
自那以后,刘胤希就过起了逃亡生活。
逃亡期间,卫景安与刘胤希的父亲刘基见过面,连他的亲生父亲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交谈中,刘基对自己的二儿子表达了强烈的不满,他甚至在卫景安面前大怒,表示自己已经与这个不学无术、贪玩好赌的儿子断绝了关系。
但叶弦看得出刘基身上的情绪,他说谎了。
刘基最爱的就是刘胤希,正是他的溺爱让刘胤希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卫景安再怎么说也是混迹江湖三十载的大佬,多少能看出刘基隐瞒了事实,无奈手上没有证据,只能在他及他家人的住处附近安了眼线。
不出三天,卫景安的眼线就在刘基外市的一处住宅内发现了刘胤希的行踪。
正当卫景安带人亲自去往外市抓人的时候,刘胤希再一次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便是刘胤希最后一次出现在卫景安的记忆中。
“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叶弦将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奕楷。
王奕楷点起一根烟,看着荧幕里神情夸张的土包子,很难相信是五年前凭空消失的刘家二少爷。
“后来,卫景安怀疑是刘基暗中报信,一怒之下将刘家满门抄斩,刘基在云泊市的商界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人缘极佳。刘家被灭门的事传开后,云泊市的商界是一片愤慨,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只花了不到一个月就把卫景安送进了碧水监狱。”
这件事与王奕楷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王奕楷刚刚接手家族事业的时候,兴丰集团采用的也是相同的运营模式,即一个大老板,下边一帮小老板看场子。
考虑到兴丰集团企业的容量十分庞大,不需要通过单一的赌博业盈利。
王奕楷在看过全部赌场的营收记录后,果断关停了兴丰集团旗下的全部赌场,决定搞一个全国最大最豪华的,面向高端人士的奢华赌场。
这便是龙川大赌场的雏形。
“所以你觉得这人就是刘胤希?”王奕楷向叶弦发问。
“90%,还不能肯定。”只有卫景安视角下的记忆还不足以补全事实,叶弦不敢妄下结论,但所有线索都指向这一点。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作弊的。”王奕楷狐疑的目光扫过三个工作人员,凝视一段时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王奕楷目露凶光,贴到叶弦耳边说:“今天晚上,我安排他在这住下,他会睡得很沉,你去他房间,揭开他的老底。”
叶弦猛地转过头,如果理解的没错,王奕楷是让自己晚上潜入樊庆强的房间,偷偷看他的记忆?
这违背了第一条能力使用准则:不在记忆主不知情的情况下入侵记忆世界。
只是现在有任务在身,身不由己,跟王奕楷搞好关系帮助会很大。
记忆不断给出“犹豫”的指令,叶弦也被迫再三思考。
“行。”几番迟疑后,叶弦还是答应下来,这也算是“特殊情况”的范畴了。
王奕楷友好地拍拍肩,满意地看向台上的男人,心说今晚一过,一颗子儿都别想从这带走。
比赛的进程如二人所料,樊庆强延续了盛势,拿下了第四天的冠军,累积的奖金达到三千万。
王奕楷一改凶相,换上一副笑面上台与樊庆强友好交流了一番,随后并肩离开会场,进入到外场。
内外场之间由一层模糊的玻璃隔开,隐约间能看到两人的身影。
内场的人员很快散去,只剩下叶弦孤身一人。
叶弦走到桌边,坐在樊庆强比赛的位置上。
比赛双方的头顶都有摄像头,也不在监控的死角位置。
会场里没有灯光,外场的灯光强度跟个太阳似的,恰好能照亮台上,将会场内营造成半阴半阳的景象。
“这灯光...是不是暗了。”叶弦盯着桌面,与先前刚进入会场时的亮度进行对比,得出的结论是,亮度确实暗了。
叶弦从出口进入到外场,跟桌子站在同一条线上,抬头审视头顶的每一盏灯。
外场的灯是大型的玻璃吊灯,中心的球形灯泡是发光主力,下方悬着的一圈泪滴状水晶,不止有装饰作用,也有辅助照明的作用。
离会场最远的三盏灯,最左侧,也是与第三组的台面正对的那一盏灯,水晶小灯灭了一盏,由于是透明的,所以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