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萱,让惠欣给顾平昌的家属打去一千万,如果封不住嘴就加倍,再封不住就正常处理。”
王兴丰吩咐工作时脸上云淡风轻,一两千万对他来说如同厕纸。至于正常处理,恐怕就是让顾平昌一家从地球上消失了。
四人从监狱楼走出,踏上通向自由的道路。看门人一眼望见远处的王兴丰,立刻打开了那扇黑压压的大门,放他们离开。
两年前,叶弦是一名心理医生,通过能力帮助病人的日子,他“乐”在其中,却被助理举报,陷入牢狱之灾。
虽然靠能力扭转了局势,但亲近之人的背叛,让叶弦多少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怀疑,于是将自己送进大牢,闭关修炼两年。
如今修为大成,相比两年前的自己,无论是操纵记忆的能力,还是对情绪的感知,都有飞跃式的进步。
这次回归,他将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
看门人的面孔严肃而冷酷,当看到王兴丰身边跟着叶弦时,眼中又多了一丝不舍,他呆呆望着四人走出大门,似乎看到了旧时代的落幕和新时代的来临。
随着一阵机械的轧轧声,监狱的大门缓缓关闭。沉闷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平添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监狱外仍是一片丛林风光,比起叶弦入狱时,似乎植被更加茂盛了,就连大道也为蛮横生长的杂草所侵占,变得若隐若现。
王兴丰在保镖看护下上了头一辆路虎卫士,绝尘而去。一同离开的,还有那位名叫雨萱的女性。
“叶先生,请上第二辆车,您坐前排。”陆子樱站在路虎边上显得更加娇小,她吃力地用双手握住前门车把,身体后倾才将车门拉开。
叶弦探头望向车内,除了司机,后座还坐着一位戴着墨镜的威猛壮汉,一问才知道,这人叫丁泰初,是王老头给他安排的保镖。
一切就位后,汽车缓缓启动,驶向市区。
30分钟过去,车内仍笼罩着尴尬的气氛,叶弦忍不住开口道:“樱儿,王老头有没有告诉你我要监视谁?”
透过后视镜,叶弦注意到陆子樱满脸担忧地晃着脑袋,怀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包裹。
而保镖丁泰初则一直凝视着窗外,若有所思。
叶弦又注意到三人都戴着白色手套,这让他感到不适,毕竟自己是个有原则的人,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对普通人的记忆下手的。
如果人人都戴着手套,自己的能力可就废了大半,难道像个泼妇似的上去扯别人的手套?
这不是一个绅士会做出的行为!
王兴丰此番邀请他出山可谓是胸有成竹,他又是兴丰集团核心人物,每天的行程可能都在继承候选人的监控之中,消息一旦传开,叶弦的监视工作就寸步难行了。
“对了。”叶弦想起自己的事来,“樱儿,我要开一家心理诊所。你帮我在兴丰集团总部附近找个好地方,费用的话,找王老头报销。”
“嗯...好...”
叶弦再次看向后视镜,发现陆子樱只是口头回答,手上完全没有动作,至少拿出手机装个样子吧。
目光又转到丁泰初身上,恰好发现他正用犀利的眼神看向自己。
一股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还未等叶弦做出行动,一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白布便从后座蒙了上来。
片刻之后,叶弦感到浑身绵软无力,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不知过去多久,叶弦的意识恢复了,但仍处于黑暗之中,如果不是脸上那丝布料的触感,他差点以为自己失明了。
当然,他的嘴巴里也塞上了布料。
“丁泰初,叶先生好像醒了!”
陆子樱的声音传入叶弦耳中,他连忙屏住呼吸,装作没有醒来。
不料,这丁泰初毫不客气地扯走嘴里塞的东西换成白布,又是那股熟悉的气味,叶弦再次昏迷过去。
第三次苏醒,车子的颠簸感消失了,叶弦嗅到一股木头的清香,由于身体仍处于平躺位,他判断自己在一张木板床上。
意识稍许清醒后,他又感受到一阵湿润的海风带着鱼腥味扑面而来,听到海浪拍岸的声音后,他确定自己在海边。
古华市虽是沿海城市,但只有一小块地区与海洋接壤——东襄区东襄渔港码头。
叶弦刚发出呜呜声,正前方就传来皮鞋的踢踏声。
“醒了?”一个陌生的男声问。
叶弦微微点头。
“很好。”男人凑得很近,近到叶弦能闻到他呼出的烟草气,“让我猜猜,王兴丰让你监视兴丰集团里继承人的行动,对还是不对?”
男人拔出叶弦嘴里的布料,叶弦咳嗽两声说:“他说监视某人,没有具体说是谁。”
“嘘。”男人又堵住叶弦的嘴巴,“我说了,你只用回答对或不对。再给你一次机会。”
叶弦摇头,支支吾吾地说了声不对。
“看来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男人轻笑一声,“王兴丰是个十分精明的人,监视行动?呵呵,他手下有大把人可以胜任这工作,你也不想想为什么偏偏把你从监狱里捞出来?”
叶弦还在揣摩这句话的意思,两只粗壮的胳膊突然伸入他的腋下,轻松将他抬起,摆成坐姿。
“你的本事我听说了,操纵记忆。只要手一相碰,砰!我的记忆就全归你了。你会怎么做?让我成为你的仆人?让我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你?听起来比催眠术恐怖多了。”
男人的声音变得越发冷酷,“叶先生,你这样的怪物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想现在就杀了你。”
“如果你杀我的话,王兴丰的目的不就达成了么?”叶弦丝毫没有惧意,缓缓念出男人的名字,“王奕楷先生。”
王奕楷身材精瘦,指尖夹着细长的烟,穿西服的方式异常豪放,上身敞开几颗纽扣露出豹纹内衬,下身两个裤脚卷起露出黑丝短袜。
与着装不同,王奕楷的五官十分精致,甚至看起来不像亚洲人,也难怪江湖人称混血痞子。
“怎么发现的?”王奕楷一口气吸完烟,随意扔掉烟蒂,用皮鞋前底踩灭,蹲在叶弦面前吐出最后一口烟圈。
“通过声音。”叶弦即答,“我将你的声音与其他人的记忆进行了比对,发现你与某个囚犯有过接触,声音恰好对得上。”
王奕楷听后一边鼓掌,一边发出不屑的笑声:“王奕楷,哈哈!兴丰集团的二少爷。看来你的记忆出错了啊弓玄先生。”
记忆永远不会骗人,叶弦坚信这一点。他不知道王奕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药。
“这样!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接下来,我会轻轻碰一下你的手,我知道在所谓的记忆世界中,时间流动比现实世界慢得多。所以0.3秒对你来说应该足够了。到点后,我会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在三秒内无法回答,那你就准备去见阎王爷吧。”
叶弦平静地躺在木箱上,心中没有一丝波动,恐吓对于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来说毫无用处,更何况王奕楷根本不知道记忆世界与现实世界时间的比例,是惊人的1:10。
不是1秒比10分钟,而是1秒比10小时。
也就是说,叶弦有足足三小时的时间收集信息。
安静的环境下,叶弦听到了王奕楷脱下手套的声音,随后左手便感知到一丝冰凉的触感。
记忆世界的大门已经敞开,现象界的物体瞬间分崩离析,眼前只剩下一片虚无,叶弦在这无边的虚空中漂浮,直到视野的远处出现一片五彩大陆。
每个人的记忆世界都是一座独立的大陆,大陆所呈现的形态反映了个人的精神状态。
如果是已故之人,那么大陆就会变成一片白骨荒地;如果有精神疾病,那么大陆会被代表忧郁的紫色气体笼罩,部分狂躁症患者还会掺杂一些红色。
叶弦轻柔地降落下来,大陆上生长的雏菊花是五彩的来源,也是精神健康的象征。
在记忆大陆中央,有一座六七层高的旧式住宅楼,那是记忆主童年时期或者是一生中最深刻的住所。
根据记忆世界的指引,叶弦得知记忆主居住在五层,其他楼层则都是空无一人。
奇怪的是,叶弦明明进入的是王奕楷的记忆世界,照道理兴丰集团的少爷不会出生在如此简陋的老楼里。
叶弦轻轻起跳,扒住5楼的窗台边沿,向里面看去,竟看到了陆子樱的身影。屋内还有她的爷爷奶奶,以及一个稍微年长的哥哥。
陆子樱的房间充满着少女气息,墙上贴着动漫人物的海报,地毯上印着魔法阵,床上则摆着不少玩偶和抱枕。
叶弦转过身子,动漫海报自动卷起落在桌上,空出一面白墙。
一阵怪异晃眼的光彩过后,画面逐渐清晰,他挥舞起双手,张开五指,又握成拳,撑满墙壁的画面顿时缩小数万倍,成了一条如发丝般纤细的线条,闪烁着彩色光点。
不同情绪会显现不同的色彩,色彩的亮度代表着情绪强烈的程度。
陆子樱表面胆小,但情绪的控制能力却是一流的,几乎没有出现过情绪过度爆发的片段。
叶弦来回翻阅记忆,从她刚出生时的啼哭,到大学毕业,再到最近的记忆,仅仅花费了一小时的时间便全部阅览完毕。
陆子樱的哥哥陆子昂与王奕楷自初中起相识,是十二年的好友。两人从初二开始便跟着成年人混迹街头,学历也停留在初中辍学。
直到陆子昂20岁生日那天,陆子樱的记忆中显现出极为恶性的黑色斑点。
那一天,陆子昂暴死街头,身上有数十处刀伤,一同庆祝生日的王奕楷也重伤入院。
陆子樱的爷爷奶奶接受不了这一噩耗,悲伤过度,在半年内相继离世,王奕楷出院后将陆子樱接到身边,一直如亲妹妹般照顾她。
王奕楷想问的,应该就是这一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