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光破晓,桑小米早早的起床,挎上竹篮心情愉悦的出了家门,没多久后,忧心忡忡的回来,张罗早饭的时候一直频频走神。
“秦芳杏,你一大早出去瞎溜达什么,还不快去将堆积的脏衣服拿去洗了。”
被尿憋醒的赵花妞,刚从茅房出来,就遇上了两手空空从外归来的秦芳杏,趾高气昂的指着鼻子将人臭骂一顿。
比起被打,这番臭骂对于秦芳杏而言无关痛痒。
“ 娘,相公他昨晚一夜未归,我这心里担心,早早出去找人了,并非是在外闲溜达。”
“大柱一夜未归不是常事儿嘛,指不定又喝醉了睡在他哪个兄弟家呢。”
赵花妞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大儿子生性嗜酒,不回家是常有的事儿。
“您说的是,那脏衣服该让弟妹去洗呀。”
“不行,你们两个一块去洗,让她单独去洗,我不放心,笨手笨脚的再将衣服全给洗破了,家里哪还有多余的银子去买新的。”
秦芳杏本想拒绝,转念一想,正好趁机好好羞辱一下尤婇华。
“行,如今咱们家娘您最大,媳妇都听您的安排。”
“你去将人喊起来,我再回屋睡会,做好饭了记得去喊我。”
赵花妞这两日身子乏的很,稍微动动就很累,总感觉睡不够似的。
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桑小米,知道赵花妞的异常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表姐说过药粉会残留后遗症,明显的表现就是体乏贪觉,约摸三五日便会消退。
确认赵花妞睡着后,秦芳杏并没有去叫尤婇华,她也回屋躺下了。
至于等赵花妞醒后会不会责骂,理由她都想好了,尤婇华推脱身上有伤不愿意去,到时候说不定又换来一顿毒打,她只管看戏。
等到桑小米做好早饭后,除了在院中劈柴的桑大力,其余人全部不见踪影。
她一脸慌张走到桑大力身边小声说道:“阿爹,我今早做了个梦,大伯他被淹死了。”
桑大力身子明显一僵,神色紧张转头四下看了看,蹲下身子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小米,这种不吉利的梦,可不能往外瞎说,否则,让你阿奶和你大伯娘听到了,她们会打死你的。”
桑小米惊恐的点头,两只小手紧紧捂住了嘴。
“臭丫头,做好饭了没。”
秦芳杏捂着饿的咕咕乱叫的肚子,着急忙慌的冲进了厨房。
这时,门外响起了同村一位阿婶的声音。
“大柱媳妇儿在家吗?你快去河边看看吧,河边淹死了一名男子,听说好像是你们家大柱。”
秦芳杏刚拿起勺子的手,猛然一松勺子重重的砸在锅里,热腾腾的米汤溅在手腕上,疼得她哇哇大叫。
“臭婆子,大清早的瞎说什么呢,敢诅咒我家相公,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真是好心没好报。”
前来报信的妇人带着一肚子的气离开了桑大柱家,而秦芳杏还不依不饶追出了院门,骂了好几句。
“大嫂,大哥昨晚一夜未归,要不然咱们去看看吧。”
想到桑小米方才所言的恶梦,桑大力好心劝着,他不认为那位阿婶一大清早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昨晚他挑水回来的途中遇到了桑大柱。
昏暗中,他说话的声音隐隐透着醉意,万一真是喝多了, 不小心栽入河中也不是没可能。
“桑大力,你安的什么心呀,你也要跟着外人一块诅咒自家大哥吗?”
秦芳杏骂完不解气,直接上手揪住了桑大力的耳朵用力一拧,“再敢胡说,我就把你的耳朵拧下来。”
桑大力揉了揉被她揪的发红的耳朵,闷不吭声,打算继续劈柴去。
“大力,大柱媳妇你俩怎么还在家呢,你们家桑大柱的尸体被抬到了柳树下,还不快去将人带回来。”
来的这名汉子,是之前和桑大力一块去镇上做工的。
“相公,”
秦芳杏这下再也坐不住了,哭天喊地的朝着河边跑去,桑大力丢下手中刚拿起的斧头,紧随其后。
桑小米往尤婇华屋子的位置看了看,想了想后,将还在熟睡的赵花妞喊醒,祖孙两人相互搀扶着往河边奔去。
家里所有人都走光后,被打的浑身是伤的尤婇华缓缓从床上坐起身,红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早该死了,这下再也没人威胁我了。”
自以为知道她秘密的人死绝,却没想还漏掉了最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背对着她的桑小豆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小小年纪心眼颇多的他,想试图从尤婇华口中听到更多的事情。
等桑小米和赵花妞赶到河边时,河边的大柳树下已经围聚了很多人。
桑大柱俨然死的透透的,嘴唇上新结的伤疤早已泡烂,一张惨白的脸,透着些许青色,手边滚落着空了的酒壶,秦芳杏用力的捶打在他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大柱,我的好儿子,你别吓娘呀,你睁开眼睛起来跟娘说句话,好不好啊!”
最接受不了这件事的莫过于赵花妞,短短一段时间,家里的两个顶梁柱先后离世,这个打击实在太重了,趴在桑大柱的胸前哭得泣不成声。
“相公,你咋就这么抛下我去了呢,没有你的日子我可怎么办啊。”
“让你喝酒,让你贪杯,你起来继续喝啊,就这么走了,镇上新出的好酒再也喝不着了。”
秦芳杏与桑大柱夫妻之间的感情是不好,可这人活着她就有个依靠,日子过得再差也不至于挨肚子,总好过先前在娘家过的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
如今人这么一走,若是赵花妞嫌弃她,不愿多养一张嘴浪费粮食,将她赶回了娘家,她今后的日子彻底没法过了。
秦芳杏越想越害怕,眼泪哗哗的掉,越哭越伤心,悲痛的哭声让围观的村民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秦氏,你要节哀啊。”
“大柱媳妇,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身子,大柱的身后事还指望着你操持呢。”
不少村民看到秦芳杏哭的这般伤心,心里都十分同情她的遭遇,绝对想不到她是在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担忧。
“大哥,我带你回家。”
桑大力哭得眼眶通红,无法接受自幼一起长大的兄长突然离世的事实,明明昨晚两人还笑着打了招呼的,不过一夜的功夫,就阴阳两隔。
“大力,我来帮你。”
“还有我。”
“我也来送大柱回家。”
这会儿大伙都抛开了先前的恩怨,站出来热心帮忙,村民找来一块木板,将桑大柱抬了上去,合力将他往家送。
赵花妞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同村的妇人扶着跟在后面,落后几步的而桑小米,转头回去捡起一样不起眼的东西迅速塞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