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栖水耳畔传来悉悉索索的衣料声，她不得不睁开了眼。
对上了信君的长发，与露出的半截肩头。
不是，她也没扒人家衣服吧。
一只手臂突然揽住了她，反客为主。这时，尹栖水才发现，信君的骨架也很高大，并不像他穿衣时的神骨清疏。
他这样，是怎么得到“上京第一美男子”的美誉的。
毕竟，大夏的男子以瘦弱为美，而女子则以强健为美。
不等她回神，温热的呼吸就喷上了她的脖颈，他在做什么！？
尹栖水骤然清醒，一手捂在信君唇上，自己也往后退了半步。她寻思，她也没做什么让他误会的事吧。
信君的眸光幽幽，对上她时，却是一阵哀怨。
这是原身最受不了他的神情，每当信君露出这副模样时，原身都会忍不住将信君揽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无论她刚才为什么发怒，也都会忘到了十里八乡外。
但尹栖水不是原身啊，她可不吃这一套。
她强行平复了一下心情，“不想做，就不要勉强自己。”
信君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成真，她都知道了？
那她知道了多少，除了他对她的不喜，那他投靠女皇的事，她知道吗？
信君握住床单的手都忍不住轻颤，但他却强行撑住表情，微微弯腰，将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
“我没有。”
还嘴硬呢？尹栖水想，那眸光中的不情愿和厌弃，都要凝成实质了。
尤其是在他越靠近她时，就越明显。
也是原身神经大条，信君越靠近，只会心潮澎湃，哪里注意得到他神情的细微变化。
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信君将她的手，放到了他的腹部。
手下的触感是线条流畅的肌肉。
然后带着她的手，要缓缓向下移去。
尹栖水的头皮都要炸开了，她此时，也很想学原身说一句，“大胆”。
可这样，就太崩人设了。
一会昏庸，一会冷淡就罢了，再因为触碰到男人，而吓得叫出“大胆”，谁能不起疑？
她深呼吸了几口，强忍住把人踹下去的冲动，按住了信君的手。
然后把他的衣裳给他披上，一颗一颗，将他的中衣系好。
最后再一推，让信君重新躺回床上，“睡吧，天快亮了。”
信君愣了一瞬，没再动作，眼神晦暗不明。
耳边响起了昭王的叹息，“你是孤的王夫，不需要这样委屈自己。以后，都不用。”
信君看着放在自己腰际的手，闭上了眼。
昭王像，换了个人。
这样也好。他不用再像青楼中小倌一样，学着要如何取悦她。
只是，这一切的得来，真的不需要代价吗？
【暴殄天物！信君这么一个尤物放在身边，你怎么睡得着......】
尹栖水皱了皱眉，睡得不是很安生，因为她的手，在信君身上狠狠掐了一把。
信君疼了一瞬，下意识迎接接下来的狂风骤雨。
......没了。
信君觉得自己彻底睡不着了，身后人的呼吸却很均匀。
信君：......
这不像他，今日他已经因昭王，心绪几次变化。从前，即便是昭王动情至极，他的心，也是平静如水的。
可今日，失态的，却一直是他。
信君将这归因于，昭王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她今日的举动，又太过异常。
所以他一时应对不及，也是正常的。
第二日，太阳高照。
刺目的光透过窗扉照射进来。
尹栖水起身，神清气爽。而信君，眼下青黑，他一夜未睡。
侍从因着眼前的一幕惊了一瞬。王爷昨晚到底做了什么，让神姿秀彻的信君像被吸干了精气。
而且更令人惊讶的是，王爷竟然看起来还生龙活虎的。
难道王爷回春了，变得龙精虎猛起来？
不等侍从胡思乱想，他倏地接触到了信君冰冷的目光，赶忙低下了头，替二人收拾起来。
尹栖水的衣服，却是由信君穿的。
原身身体不好，发育期过后，比信君还要矮上不少。
所以信君看她，还要略微低头。
原身从前最受不了这样被俯视的姿态，不让信君为她穿衣。
尹栖水却表现得很坦然，信君亦然。二人之间，平和如水，外人什么也看不出来。
唯余，暗潮涌动。
“以后，你想出门，直接出去就是，不必向我禀告。记得带上几个护卫，边疆不比上京，你一个人男子孤身在外，容易出乱子。”
尹栖水留下这句话，便向府医那走去了，余下信君在原地。
信君垂下眼睑，又抬起，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从眼前消失。
他不明白。
若是昭王知道了他和女皇的关系，怎么会安心放他出府。
即便他知道，这里处处都有暗卫的监视。但他仍然想不通，只是明面上看来，昭王对他放宽了不少。
尹栖水倒没他想得那么多。她只是觉得，任何人，都不应该被困在后宅。
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
难道是试探？信君想，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想要我暴露得彻底，还是要我“迷途知返”？
尹栖水顺着长椅坐下，李昭成躺在床上，身上被纱布裹起。
房间内，有中药的苦味。
尹栖水接过茶，饮了一口，“如何？”
府医会意，又看了李昭成一眼。
李昭成心里微黯，面色如常，“但说无妨。”
尹栖水也不阻拦，就着李昭成的话，“说吧。”
“李......公子的伤，有战场上的沉疴，也有牢狱里的新伤。饮食不调，伤及脾胃；刑痕分明，难以痊愈......若以珍贵药材养着，也有康健的可能，只是今后手脚有些不方便，却是难免。”
尹栖水听懂了。
她用珍贵药材养着，李昭成好了，也只能做一个瘸子，手臂半废。
她想起她说李牧、留赞，谁料一语成谶，李昭成直接成了这两人的不足集合体。
李昭成，还能做将军吗？
尹栖水自己心中也没底。
李昭成的手突然攥紧了，他难得生出些慌乱，心底最不想的，却是看见昭王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