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栖水回到了漓泉，绕过巨岩，穿过重新生发出的新林子，又跨过了一座山。
手上的魔灵虫因感应到魔气，亮了起来。尹栖水将它揣好，抬眼向远处望去。
沉渊谷的中心，四周山峦拱卫，为中间留下一片广阔的低地。从山间，还有一条暗流，似乎是从漓泉的地下引出来，将低处包围起来。
低地上有一间瓦房，房前还有比房子大了五六倍的平地，平坦的地面上，盘踞着体型庞大的九头...不，是八头蛇怪。
与韩老头描绘的九婴正好对上，此刻那凶兽正不住扭动着，像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体型庞大，面目狰狞，让人望而生畏。比起它大妖的气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鳞甲的缝隙处，散发出纯粹无比的魔气。
就好像，这不是一只妖，而是一头异兽，或者说，魔兽。
耳畔不断传来拍打的声音，被蛇身扫过处，山岩就应声坠落，掀起一片尘土。周遭的树木因为感染了魔气，全部枯萎殆尽，只有离得最远方，才能看到一丝绿意。
这九婴，看起来不太清醒。
但这样更好，尹栖水没有犹豫，拔剑就使出了韩老头教她的那招。
杀意蓬勃，一刹那，八头蛇怪竟齐齐睁开了眼！
只一眼，尹栖水的身子就化为了碎片。
湮灭于无形。
……
“你他妈的！韩老头，真有你的啊！让我一个元婴去单挑一个差一步就能飞升的凶兽！”
“这不是，我也不清楚嘛。”韩老头讪讪地笑了几声，“小水儿你不是有九条命吗？这一次失败了，就算是积累经验。”
“就算有九条命也经不起这样造啊！更何况我......九命的命也是命啊！”
“小水儿，冷静冷静，你不如先给为师分析一下这次的战况。”
“分析你妈的战况！我一释放出杀意，那凶兽释放出的灵气直接将我撕碎了。”
“这不就有了！”韩老头一拍手，“一释放出杀意就被秒杀，既然这样，小水儿你便不能强攻，而要智取！”
尹栖水翻了个白眼，她信韩老头个鬼，“我不杀它了，这凶兽谁爱杀谁杀去，苍生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还夺过了韩老头的烧鸡，一把扔进了火堆里。
不顾韩老头心疼的叫唤，一次又一次地劈剑，不过使的不再是韩老头教她的，而是“长遗恨”。
气死了！气死她了！真是越想越气！
洞府前的地面承受着破坏性的一件又一剑，平坦的土地被劈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衡山玉还在山石上刻着剑意，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炸响声。
他转身，就见一暴烈的剑气朝着他袭来。
他抬手抵挡，春风化雨般，将剑气抵挡在三尺之外。所用的那招，正是，负情生！
尹栖水自然感觉到了，衡山玉使出的负情生虽然仍带着冷硬，但也不乏一丝温和。
就像和煦的暖阳融化了冬日的冰，在泥泞沼泽中生长出一株嫩绿。
负情生的生，挡住了长遗恨的死，二者交融下，尹栖水竟平静了大半。
她再抬眼，就见衡山玉用剑气画了一方剑阵，背过她，继续练剑。
她挑了挑眉，也不管衡山玉留下这座剑阵的本意，开始用长遗恨一剑剑破掉阵眼。
直到剑阵被完全破解，衡山玉再次看向她。
尹栖水就迅速靠近，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往山下去。
“哎哎，小水儿你要干嘛！”韩老头焦急地喊道。
“去玩！”
留下这道声音后，尹栖水跑得刚快了。
山路崎岖。
“松手。”
“我不松。”
“我不想伤你。”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松手。”
“......”
尹栖水眨了眨眼，“不是让你叫我师姐。”
“好。”
“我们去，杀了弥生！”
“......”
“你想啊，经过我几个月的不懈修炼，我现在已经到了元婴中期。而你今天那几招，和我不相上下。再加上，上次是那臭和尚趁人之危，搞偷袭，才赢了我们。我就不信，这一次，我们杀不了他！”
尹栖水说完，看着衡山玉，发现他没什么反应，狐疑道：“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背靠着夕照，残阳将尹栖水的乌发描上了金色的边，她的眼睛很亮，看上去气鼓鼓的，但语气却是不加防备的信任。
衡山玉回过神，又应了声“好”。
“那就一言为定！”
走在路上，尹栖水的心情格外好，即便她才丢了一条命。但一想到能杀了弥生，就感觉妖生又充满了动力。
而衡山玉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
直到走到山路尽头，与集市相接时，他才叹息似地说了声，“别杀九婴了。”
他的语调极轻，说完又沉默下来，不知是不是后悔。
十里街一向很热闹，背景声嘈杂，各式的吆喝声盖过了衡山玉的声音。直到一声长长的叫卖声落下，尹栖水才回过神似的，“你刚才说的是啥？”
衡山玉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或许被折磨习惯了，面对衡山玉的冷淡，尹栖水难得没有发火。只是烦躁地挠了挠头，“啊！死面瘫好不容易主动说句话，我竟然还错过了。”
或许是受不了十里街行人走过的尘土，衡山玉睫毛颤了颤。
尹栖水没有发现，凑得近了些，小声道，“我们敛住气息伪装一下。”
衡山玉点头。下一刻，尹栖水就化作了一个长相平凡的人族女子。
衡山玉见状，便也化作了一个相貌丑陋的人族男子。
尹栖水看着他的顺从，有些满意，暗自点了点头。
“我放在十里街的纸鹤告诉我弥生就在茶肆，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待会打他个出其不意。”
......
夜幕沉沉，十里街深处的一间别院。
清幽雅致，松竹傲立，孤月清悬。
弥生推开了宅院的大门，街外黄色的光晕，就溶进月色。
清风吹起他的僧服，竹叶沙沙作响，他侧身关好门。
两道阴影从瓦上坠落，先是无声，后又掀起一阵大风，让铜锁反复叩响。
两道剑气，就直直地向弥生后背劈来！
弥生耳尖一动，下意识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