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呵呵笑了几声:“小六子,你如何会这么想?”
“陇西县的账簿根本不可能会去记下豫王府管家的姓名!那笔马匹交易应该是能简写便简写,毕竟是动的县库库银!能写得这么清楚,还将你豫王府管家的名字写上了!只能说明那本账簿是被改动过的!”
“呵呵!”豫王笑了两声。
刘永铭又道:“经手那本账簿的只有我、念娇龙、宫玥璃、宫千树及那位陇西县县丞。刚刚说过,宫千树自己不可能去将亏空写得那么详细,而宫玥璃不在官场又远在陇西,自然不可能知道豫王府的人事。那么我能怀疑的也就只有念娇龙与那县丞了!”
豫王停下了扔信的动作,转头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又说:“但那念娇龙是江湖中人,且不说她保护宫玥璃是否真的只是为了行侠仗义,只言那念娇龙是从宫玥璃或是宫千树手上拿过的账本!账本之所以重要,正是因为上面的豫王府管家的名字,这个名字将陇西种种之事与皇叔您完全联系了起来。换言之,念娇龙拿到的账本是早被改动过的了!”
豫王笑着点了点头。
刘永铭又道:“且账簿上的那几条条目的笔迹一致,完全看不出毛病。所以,只能是那县丞所写!县丞之死,不是因为你的人要逼他交出账簿,而是要逼他修改账簿,将那管家的名字写上!当然这事就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县丞必须要死!至于火烧户房那就更简单不过了,那就是要让别人都知道那本账簿的重要性!”
豫王认真得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又说:“所以,杀人焚屋在前,宫千树得到账簿是在后。至于宫千树怎么从凶手那里得到的账簿,那更简单不过了。只要在什么地方留下一条县丞给的线索,说是藏在什么地方了,让宫千树自己去取去挖也就是了。县丞被逼改写了账簿,再多写条这样的线索给宫千树发现,并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豫王欣慰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又道:“此时,也就只有凶手与宫家父女知道账簿为重要证据之事,那么为何所有人都知道那本账簿如此重要,且还没被烧毁呢?那一定是您自己传出去消息!心思机敏的宫玥璃一早就发现在此中的问题,但她却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矛盾。但她为了说明那账簿的正义性、公正性,于是向我说了慌!只言她是先藏的账簿,后县丞才死的!”
“哈哈哈。”豫王笑出了声来。
刘永铭却是叹了一声,接着说:“再加上您有意把羌马拉到内务府,再一次卖出破绽,让我一下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您故意的!赵伯伊那里你也只是想逼一逼,他反不反,对你来说其实都无所谓!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真的要谋反!更不可能去联系什么禁军副统领李从柯,只能说李从柯是因为其它事情而被赵伯伊陷害冤枉的。”
豫王大声笑道:“哈哈哈!小六子呀小六子!果然,你那几个兄弟里,最聪明的也就是你了!”
“皇叔!你为何要这么做呢?这么做与你半分好处都没有呀!”
豫王突然语重心长地说:“小六子!你的确很聪明,只是有一些事情,你还不知道!”
刘永铭白了豫王眼:“皇叔!没想明白的人是你呀!父皇是什么人?是明君!皇子党争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御臣的权术而已。是因为当初世家、豪族势力磅礴,足以左右朝局,所以父皇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父皇是故意让那些人各自依附想依附的皇子,让他们相互制约。”
豫王摇了摇头,他好像不相信刘永铭的说法。
或者说,他刚刚所说的与刘永铭所言的不是一回事,二人不在同一频道上。
刘永铭又道:“如此一来,原本世家与宗室之争变成了世家之间的争斗。要是哪一天世家豪族之权势不再能左右朝局,那么大汉国也就不会再有现在的皇子党争态势了!父皇可以容许臣子们争斗,甚至纵容皇子们带着臣子内斗,但父皇一定不会容许皇叔你参与其中,因为你参与进来,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豫王微笑道:“小六子,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嗯?”
豫王用一种诡异的笑容冲着刘永铭笑道:“你知道二十年前的八月十五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么?你知道太祖皇帝是怎么晏驾的吗?”
刘永铭愣了一下。
豫王哈哈大笑起来:“太祖皇帝是被皇兄用被子给捂死的!”
“什么?”刘永铭惊愣了一下。
豫王越笑越开心,他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你知道你母妃是怎么死的么?你以为她是因生你时难产而亡?哈哈哈!她是中了蓖麻之毒,原本应该是第二天才会毒发而亡的。可此时偏偏因中毒使得羊水破了。她是一脚踏在鬼门关上生的你,你生下来了,她却走了!你还记得之前在李裕家里你曾问过的密道之事么?”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刘永铭不相信这时候豫王会对自己说谎。
他呆呆地看着对方。
豫王又说道:“不只是含冰殿,其它殿中也有密道,与其相通,只是密道之间用隐门相连。因是隐门十分难寻,前朝周室为了运银出宫,只开通了前往含冰殿的那条路的隐门。你母妃是楚国公主,当天夜里她应该就藏身在密道之内窃听太祖皇帝与皇兄的对话!谁知皇兄当场捂死了太祖皇帝,她是什么都听到了。太子妃因惊恐而发出了声响,被皇兄知觉,当场在密道里被捉!”
“皇叔……”刘永铭欲言又止。
豫王说道:“你母妃被皇兄从其它密道入口带出,逼她吃下蓖麻之毒,不让她将消息传扬出去,这才有了早产生你之其事!”
豫王看着刘永铭那复杂的神情说道:“你不信还是不敢相信?哈哈哈!你知道你皇叔秦王为何会自缢而亡?从太祖皇帝到太子妃,再到秦王,一桩桩一件件在我心里纠结了二十年了!二十年呀!就是为了那把龙椅!”
刘永铭一句话也没敢插嘴。
“他是个好皇帝!汉国这些年在他的治下是越来越好!我不想反他!反他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也不是会做皇帝之人!做皇帝多累呀!你看你父皇,每日累的跟条狗似的!自从九皇子出生以后,还有新皇子出生吗?没有!他忙成那样,哪里还有那种心思?我要让他难受!让他天天活在痛苦之中!二十年前他逼死了秦王,现在,我要看着他如何逼死我!”
刘永铭对豫王的话大感诧异!
“这二十年来,我不信他就没做过恶梦!不信他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也许他已经淡忘了!但我不想他淡忘!我要用我的死,让他把当年的事情再记起来!让他一闭上双眼就能看到父皇那死不瞑目的双眼,让他睁眼之时看到太子妃满身是血地躺在他的身边,看到秦王吐着长长的舌头悬在他紫辰殿里的横梁之上!”
“三弟呀三弟,不是你想得那样!”
一个声音从刘永铭与豫王的身后传了过来。
二人连忙向身后转头看去。
只见得一个身穿深黑色斗篷的人站在二人的身后。
而那人的身后还跟着两名禁军侍卫,他们正警惕得看着周围的一切。
“大哥?”豫王唤了一声。
那穿着黑斗篷的人将头上的斗篷罩摘了下来,刘永铭此时也将人认了出来。
这不是皇帝刘塬还能是谁!
刘永铭瞪大了双眼连忙站了起来。
“父皇!刚刚豫王发了癔症,他……”
“行了,你别说了。”刘塬向着篝火走了过来。
刘永铭道:“我怎么能不说呢?您怎么进来的!外面禁军围着,里面府卫守着……”
“地道!你小子还嫩着呢!”
刘塬应了一句之后没再理刘永铭,而是走到了豫王的身边,在原本刘永铭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刘塬看着那堆篝火,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们兄弟之间,何以至此呀!你这让朕如何抉择!”
豫王哈哈笑道:“你没法抉择就对了!心里难受么?痛苦么?你可以用劳心来暂时忘却那些前事!但我不能!我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二哥伸着舌头吊在秦王府大梁之上!想起父皇死不瞑目的样子!”
“三弟!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哥,你要动手便动手吧,又何必装出那一副慈悲心肠呢?你也装不像呀。父皇你杀了!太子妃也被你弄死了!二哥最后也被你逼死了!二十年了,轮也应该轮到我了!”
“三弟!”刘塬喝了一声,刚想解释些什么,却又想起了刘永铭在此。
他向后看了看,说道:“小六子,你走远一些。朕与豫王有些话要说!”
刘永铭却不敢离开,他苦着脸说道:“父皇!这里……这……”
“豫王与朕是同胞兄弟!他不会害我的!正如刚刚你与豫王坐在一起,他知道你也不会害他一样!你且到一边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