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蓉蓉双唇紧抿，默不作声地将衣服往下扯了扯，点了点头。
随即，她苦笑一声，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无奈“他酗酒如命，还好赌，输钱了就打我出出气。”
“这个畜生！”
林绾大骂一句，望着戴蓉蓉羸弱的身板，她蹙了蹙眉。
戴蓉蓉的爹前些年出了轨，和别的女人生了三个孩。
戴蓉蓉的娘接受不了，精神一直不太正常，村里的王富贵一直相中着戴蓉蓉的娘，便在这个时候娶了她。
可戴蓉蓉的娘久久缠绵于病榻，没过多久，便暴毙了。
彼时，戴蓉蓉才十二岁。
下葬后，家中只剩下她和王富贵。
王富贵酗酒如命，又好赌钱，时间长了，他便拿戴蓉蓉来出气。
反正她没爹没娘，没人护着她。
林绾改变不了任何，她能做的，只有偷偷塞钱给戴蓉蓉，让她能吃点好的。
现在看来，那些钱应该被王富贵发现了。
寂静的小院内，林绾长叹一声，郑重其事地开口“这段时间先住我这，我来应付那个畜生。”
戴蓉蓉的脸上浮现出犹豫，良久，她点了点头。
翌日，上午。
阳光高照，林绾穿着红艳的花布背心，戴着簸箕般大的草帽，横跨在马背上，轻喝道“驾！”
马儿慢悠悠地跑着，身后的马车内，戴蓉蓉抱着林洛，咯咯笑着。
林洛踮着脚掀起马车上的帘子，车外，是一望无边的麦田，与淡蓝的天空连接交映，美得像一副油画。
只是，麦田内干涸发褐，不少苗子都枯死了。
“阿姐，好多麦子都旱死了！”
稚嫩的童声响起，林绾侧头望去，眉头紧蹙。
看来今年的夏季太热了。
林洛见林绾没理她，赤着脚钻出马车，拿着狗尾巴草戳了戳林绾的后背。
“阿姐，阿姐。”
林绾叼着四叶草回头望去，小姑娘坐在车边，莲藕般的小胖腿轻轻晃悠着。
她生的唇红齿白，眉眼间和林绾极其相似。
“阿姐，我也想骑马！”
林洛露出两颗小虎牙，眸光莹润，令人心生爱怜，舍不得拒绝。
林绾眉梢微挑，吐掉口中的四叶草，轻啧一声。
戴蓉蓉担忧地望着她，出声提醒道“她才八岁，坐不稳马的……”
“上马！”
不等戴蓉蓉说完，林绾伸出玉臂，一手将林洛挽住，勾到自己身前。
小姑娘横跨在马上，咯咯笑个不停，学着林绾的模样，拉起缰绳“驾驾驾！”
林绾笑个不停，身后的戴蓉蓉一脸焦急“林绾你快停下，小心出事啊！”
林绾回头瞟了眼叽里咕噜，说个不停的戴蓉蓉，摆了摆手道“放心，不会出事。”
戴蓉蓉轻叹一声，却也劝不动她，一路心惊胆战地进了城。
好在，林洛这小丫头没出什么事。
林绾将马车停在城外，拴好马后，她一手提起林洛，一手撑着木板，利落的翻身下车。
三人走进城内，乍一眼望去，林绾那身大红背心极其显眼。
城内人来人往，摆摊的，叫买的，耍杂技的，热闹非凡。
林绾率先去了布庄，布庄内，上好的绸缎，布料，薄纱…应有尽有。
店小二瞟了眼门口的三人，眉头一蹙。
哪里来的土包子。
林绾目光定格在他身上，招了招手道“小二，这件布料多少银子？”
小二无视了三人，自顾自地走到柜台聊起了天。
林绾眯起双眼，她林家村小辣椒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随即，她吹了声口哨，戏谑地开口。
“喂，你，长得像驴脸的那个小地瓜。”
“瞅啥呢，喊得就是你。”
小二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你喊谁驴脸呢？”
林绾嗤笑一声“原来你不是聋子啊。”
店小二被气得脸色涨红，大骂道“哪里来的乡下死丫头，身上银子带够了吗？没带够给我滚出去！”
林绾轻飘飘地瞄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
她晃了晃，袋中传来清脆的碎银声。
布袋鼓鼓囊囊，掌柜的眼都看直了，径直从柜台走出，一脸谄笑“姑娘需要什么样的料子？”
说着，他瞪了眼一旁的店小二“不懂规矩的蠢材，还不快滚！”
小二气得脸色发白，却只能低下头离开。
随即，掌柜的手忙脚乱地挑了几件，细细介绍道“这些是当下最时兴的洋人料子，花色也好看，您瞧瞧。”
林绾轻啧一声，随即，她招了招手道“按照她俩的身形做一套。”
戴蓉蓉下意识地拒绝道“这不便宜，我就不用了…”
林绾懒得理会她，付了钱后，径直走出店门。
她环视周遭，不远处传来阵阵怒骂声，不少人围观。
她好奇地凑上前，却瞧见一个女人跪倒在地，她一身布衣上满是补丁，脸颊凹瘦，嘴唇发白。
一旁的男人身高体壮，他一脚接着一脚踹在女人身上，口中怒骂道“小偷！再敢偷我的包子我剁了你的手！”
女人一言不发，紧紧护着身下不足三岁的孩子。
孩子面黄肌瘦，双眼半眯，气息虚弱。
众人冷眼瞧着这一幕，却无一人上前帮忙。
疼痛阵阵袭来，女人快要支撑不住时，身上的力道忽然消失。
她颤抖着扭过头，面前站着一个少女，拦下了男人。
“再打就死人了。”
她幽幽开口，男人咽了咽唾沫，瞟了她一眼，大骂道“这个贱人偷我的包子！打死都活该！”
“我的孩子两天粒米未进，求求你行行好吧！”
女人声泪俱下地起身，抱着瘦弱的孩子哀求着。
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她，正要张开再骂时，林绾率先出声“不过是几个包子，老板，来六屉包子。”
男人顿了顿，狐疑地望着林绾，见她神情如常，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连忙拿了几屉包子。
林绾爽快地给了银子，扶着女人起身坐下。
“吃吧。”
女人愣愣地望着她，随即，她抓起包子，和怀中的孩子狼吞虎咽起来。
戴蓉蓉和林洛挑完料子，一眼便瞧见了包子铺的林绾。
三人静静地看着女人风卷残云，没一会，六屉包子被吃得干干净净。
林洛惊的嘴巴都合不拢，贴心地拿了两碗小米粥，递给母子二人。
女人接过后，望着面前肉嘟嘟的林洛出了神“这丫头长得真好。”
林洛露出一排贝齿，害羞地凑到林绾身旁。
林绾望着面前的女人，双眸半眯，上下打量着两人“你们是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