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大惊，顾清枳丢开手上的玩意，柔眉含愁，“唉。”她又要被念叨一整天了。
芸韵先是命侍女去小厨房将准备好的茶点端来，然后扶着自家王妃对镜梳整，“秦王妃与林夫人匆匆赶来，看起来很是焦急。”
顾清枳听着又有些心虚，拦下芸韵正要扑粉的动作，“算了。”她举着镜子打量自己的面色，“就这样吧。”
芸韵不露声色，怕主子见着自己眼中的笑意要恼羞成怒，这么多年，主子也惯用撒娇这一个套路。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宣敏与纪琳若匆匆赶来，她们来得急。
顾清枳一眼就看到向来讲究的敏儿腰间空荡荡的，竟是一枚腰饰都没有带上，琳若则是只草草梳着居家的发髻。
两个人一见到床上苍白柔弱的好友，瞬间红了眼眶，幸好。
“是我让你们担心了，敏儿别哭，你还怀着孩子，不能多哭。”顾清枳有些不自在，她一直盯着宣敏的眼睛说话，半点视线都不敢落在腹部。
“怎么回事？”纪琳若发问，她既敏感也爽朗，“我们只听侍女说你遇刺，到底经过怎么样，还一无所知。”
宣敏也含忧看来，她本来孕中因着男人们的那些事情就多思多虑，眼下好友遇刺受惊，简直是差点将她半点命吓走。
若是枳枳出了什么事，她这胎定然没法安生怀下去。
顾清枳从来就没有瞒过她们，更何况她心里也想和人诉说，于是挥退屋中的侍女，慢慢地从二月二那天去佛寺祈福说起。
故事也没有多长，说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杯中热气升腾的茶水已然变温，顾清枳轻轻啜了一小口。
“原来如此，那边疆蛮夷，应该是冲着杨夫人来的，毕竟杨将军才是一直镇守边疆的利害人物，枳枳你完全是被无辜牵连。”宣敏很快联系起来。
“咦，敏儿竟然不知道吗？”顾清枳奇怪道，“不是敏儿劝说的秦王殿下？”
还是男人朝会结束之后和她说的，秦王与燕王都极少见地没有反对他的主张。顾清枳几乎是立刻就认定，肯定是敏儿的功劳。至于燕王那边，她才不知道。
宣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只是从芸韵那里知道大概，并不知道那些刺客的目标是谁，只是因为好友牵扯其中，便连带着对那边境小国生出满满的憎恶。
“我哪里知道他们冲着谁来，反正你都遭了罪，还不许人报仇吗？”
顾清枳依赖地将头靠在敏儿的怀里，“敏儿真好，琳若也好。”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几次琳若哭得这么惨的样子。
“哼，反正我是顺带的。”纪琳若红着眼睛放狠话，在顾清枳看来很是可爱。
“琳若最好啦。”顾清枳娇滴滴地拖长声音，这一套总是管用的。
纪琳若也没办法维持冷面了，她笑一会儿然后低声抱怨道，“都怨你，我本来开心的很，结果你这一遭，害的我好端端的心情一下子从天到底。”
顾清枳和宣敏都心领神会，扑哧笑出声。
也是，本来那个恶毒林家祖母总算人没了，琳若刚开心没几天，就突闻好友遇刺的消息，这几日简直是大喜大悲。
“幸好我一不体弱，二不怀孕。”纪琳若自得道。
说起怀孕，顾清枳想起亲眼目睹的产子过程，仍然有些花容失色，“你们不知道，真的好吓人，像是一个小怪物，把你的肚子扒开，然后血淋淋地伸出头。”
她低落地垂下头，“我前些日子还老是做噩梦，每次都好吓人。”
宣敏看着怀中低沉的好友，仿佛安慰孩子一般柔声道，“枳枳别怕，都过去了。”
她心里却有些忧心，枳枳本来就对为人母一事颇有些抗拒，经此一遭，只怕更是拒绝。
纪琳若虽然没有经验，却能想象到那副血腥的场景，因此更加怜惜自己娇滴滴的好友，可怜枳枳，风花雪月里娇养大的贵女，哪里见过这场面。
被如同亲姊妹的密友好生安慰过一轮，顾清枳心中的阴影才消散不少。
“说起来，那位杨夫人真的好生厉害。”宣敏若有所思道。
顾清枳还以为是在说方芸景独自产子一事，连连点头，“确实，她疼的都没有血色，却还是睁着眼，硬生生用力把孩子生下来了，我后来听府医说那种情况几乎是九死一生，她却靠自己挺过来。”
纪琳若对这位牵连自己好友受惊的当事人没什么好感，撇撇嘴，“那还不是有你们帮忙，数数你们几个人，再加上一个农妇做临时的稳婆。”
那农妇当时被一并带回王府，几番查探之下，的确是渔村的一位普通农妇，这才赏了金银放出去。
“你们还不知道，那位杨夫人已经与杨将军提出和离。”宣敏解释道，她消息灵通些。
“咦？”
宣敏看着两位密友翘首以盼的模样，莞尔一笑，解释起来。
“那位杨夫人回去之后不久，就向官衙提出和离，杨将军不愿，可杨夫人态度坚决，甚至拿出无可指摘的理由。”
宣敏想到此，神色有些怜悯与愤懑，字句清晰得叫人无法怀疑自己听错。
“纵亲杀子。”
顾清枳这是真的目瞪口呆，她从敏儿怀中爬起来，贴着她连声发问，“什么？真的假的？不会吧？”
宣敏另一侧的肩膀毫无疑问被纪琳若柔软的脸蛋贴上，“不是吧，还有这么恶毒心肠的男人？”
“杨夫人亲口说出的，甚至还有人证。”宣敏觉得可信度很高。
“原来杨夫人十多年前好不容易怀孕，可惜不慎摔倒，以致于孕中流产，却没想到是杨将军的嫡亲侄女所推，甚至将此事对杨夫人隐瞒数十年。”
顾清枳很少怜悯他人苦难，只是这遭，她看着近距离之下好友白皙秀气的面庞，无法想象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敏儿身上，她该如何愤怒。
纪琳若也是如此，她本就嫉恶如仇，加上敏儿也是怀孕之身，倒是对本来迁怒的杨夫人多了几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