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砸向他的秋海棠已经落在了书桌上,男人将它捡起来,眼里尽是笑意地走到窗边,他比妻子高了一大截,两个人隔着窗相望。
慕瑾祯看着妻子娇美的容颜,突然福灵心至,亲自将手中的断肠花簪到妻子的发间,“风间袅袅,谁说秋来少佳人。”
秋海棠叶正绿反红,其花甚媚,色如妇面,娇柔丰美,也被人唤作断肠花或者相思草,常有苦恋、离愁之意,只是眼下却是被用来寓意美好的佳人。
他这副反应的确取悦到顾清枳,顾清枳笑出声,“却不知佳人几位?”话音刚落,她手里的那朵秋海棠也顺势到了男人的发间。
“不许躲开。”顾清枳几乎是预料到男人的反应,轻盈盈地命令道。
威严的男人只好陪同妻子一齐头簪海棠,漫步在秋日的花园里,那些繁琐的公务被抛在脑后,谋划计策种种暂时都不再需要。
慕瑾祯只需要面带笑容地低头看着他可爱的妻子,便已经心满意足。
大约是头一次去书房的体验还算有趣,这之后顾清枳不时就要去逗弄一下,她至今还不知道自己一走到书房附近,脚步声就会被屋里的人辨认出来。
男人乐意包容妻子的乐趣,能让妻子开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不过妻子喊他的理由并不总是正常的,有些时候一听就知道是妻子自己的乐子。
比如叫男人和她一道去摘花做鲜花饼,力道和手势错了一点就要迎来妻子的“惩罚”,左右这些苦力活妻子是不肯干的,但是监督他来做,妻子倒是很乐意。
那日晚上夫妻俩也没能按时吃上晚膳,鲜花饼做到天黑,才勉强成型。
“夫君,你试试嘛。”顾清枳扯住男人的衣袖,甜蜜蜜地说道。
慕瑾祯睨了眼一整天都在督促他干活的妻子,面无表情地掰开一块塞进嘴里咀嚼,从来冷静可靠的男人难得皱起眉头。
他左右张望,却没想到妻子递来一张手帕,笑盈盈地说道,“吐了吧。”
自矜的男人微微撇开头,将自己的杰作吐了出来,一声不吭。
只是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被妻子牵起来。
“好啦,我们去吃晚膳吧。”关于做好的鲜花饼一字未提,顾清枳难得这么体贴。
不过真没想到,按着现成的方子也能有偏差,看来之后不能再让男人下厨了。
慕瑾祯不知道妻子心里在想这些,他倒是升起愧疚来,第二日便命人买来上京最出名的鲜花饼,一大早便送到正院供妻子品鉴。
这回也是如此,不知道妻子看见什么值得惦记的玩意儿,硬是要拉着他一道去看。
若不是于易焕来拜见的时间早早定下,他也的确有事要交代给这个刚回京的实干派属下,也不会让妻子等得发困起来。
等额头上的疼意过去,只残余一点红色,顾清枳伸开双手,“夫君,抱我。”
慕瑾祯习以为常,弯下腰毫不费力地将妻子抱起来,“去哪里?卿卿。”
顾清枳贴着他的肩膀又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就在水榭那里。”
男人一边抱着妻子向水榭走去,一边唠叨起来,“怎么去水榭那边?秋日寒气渐起,那处水汽多,对你身子不好。”
回应他的是妻子软软贴上脸颊的亲吻,男人又不说话了,只是顾清枳轻轻地笑起来,那笑意清浅却勾得人心发烫。
水榭的名字是流曲榭,绕湖水一周,在湖中心亭亭而立,夏日的时候顾清枳常在这里纳凉。秋冬倒是因为寒凉不怎么愿意过来,不过这次不知是何缘故,突然生出兴致。
慕瑾祯还在想着这些,却不知这回的缘故是自己。
“怎么样?好看嘛?”顾清枳期待地看向男人。
此时慕瑾祯目之所及,俱是莲花样式的祈愿灯,此时绕着水榭的廊道,悠悠地一圈又一圈转着,透过湖中心的流曲榭上的薄薄一层帷幕,已经隐约可见其中摆放好的饭菜与酒壶。
他心有所动,已经猜测到妻子这番动作的缘由,此刻简直心软到极致。
慕瑾祯专注地看向妻子,眼中的情意浓烈。
顾清枳已经从男人怀里下来,一双杏眸亮晶晶地,“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待会儿天黑之后,这些祈愿灯就会亮起来,到时候更加好看。”
“嗯,现在已经很好看。”男人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觉得妻子那双娇嫩白皙的玉手正在肆意拨动他的心脏,让他又是疼痛又是欢欣。
顾清枳也是才知道枕边人真正的生辰日,贵为皇子,明面上的诞辰竟然是被算出的吉日吉时,目的只是不冲撞到某人。
顾清枳从谢贵妃口中知道这事时,有些稀奇之余,还生出几分单薄的可怜。
见他明明很高兴,却还要板着一张脸,顾清枳特意凑近掐了掐男人的脸庞。
“笑一笑呀,今日可是你的生辰,不笑的话好运气要溜走的。”儿时顾渊成吓唬她的玩笑话被顾清枳原封不动地拿来吓唬男人。
似乎这话起了作用,慕瑾祯很是自然地笑起来,他向来是冷峻威严的样子,如今笑起来却才让人意识到他也不过大顾清枳三岁,还是一个疏朗俊秀的公子哥。
“还有什么别的惊喜吗?”男人第一次说出这么得寸进尺的话,这向来是妻子的特权,不过似乎今日他在妻子面前也有了一些特权。
顾清枳轻睇了一眼他,没有否定,芊手指向祈愿灯,“你一个个去看好啦。”
男人眼睛亮起来,难得有些失了仪态,硬着要牵着妻子一块过去看。
“哎呀,哪有人当着送礼的面看呀。”顾清枳有些不情愿,或者说有些羞恼,不过她有种朴素的谁过生辰谁最大的理念,还是嘟囔着陪伴男人走过去。
走近看,那水榭中放置的祈福莲花灯很是精致,本该是莲蕊的地方被红色的信笺取代。
慕瑾祯蹲下来,很是小心地拿过一盏正漂流到此处的祈福灯,将中间的信笺取下,上面赫然写着:一岁一礼,一寸欢喜。
男人没了声音,默默将信笺小心放回去,又将祈福灯重新放到水榭中。然后拿起下一盏,下下一盏,每一个经过的祈福灯中的信笺都要被拿起来仔细观看。
遥扣芳辰,生辰吉乐。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岁岁春无事,相逢总玉颜。
今年见,明年重见。春色如人面。
幸愿一生同草树,年年岁岁乐于斯。
……
这水榭一周都是祈福灯,看起来有百八十的数量,这么看要看到何时去。
顾清枳见男人有种势必要看完的架势,跺了跺脚,娇声喊道,“别看啦。”
妻子正在娇声唤他,慕瑾祯回过神,才忽觉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可是又实在留恋眼前这些美好的字句,那字迹如此熟悉,他每看到一句,心里便要想着妻子是怎么写下来的模样,定是又娇又气,将他来回骂过好多遍。
他罕见地有些不讲道理,竟然直接盘坐下来,“我想一直看到天黑,卿卿。”
他竟然还不忘去征求妻子的同意。
顾清枳都要被他气死了,怒瞪他一眼,也不管谁生辰谁最大,反正都没她最大,“看吧看吧,哼,别的东西你也别想要了。”
说完她就甩甩袖子,气鼓鼓地准备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