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仰头看着自己面前这栋高大的建筑。
这里说是医院，看上去更像一个城堡。同样是五层楼，它看起来比溪城市政厅还高得多。如果不是暗褐色的外墙爬满了绿色藤蔓，这个地方和妈妈曾给她说过的童话故事中公主住的地方也差不了多少了。
“别看这里外观比较破旧，里面环境很好的，来，我带你进去看看。”
穿着白色连衣长裙的护士小姐对妮娜露出温柔的笑容，于是她握住对方的手，回头看了眼送自己过来的那位绿眼睛大叔。
“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或者写信给我们，之前教你怎么用电话的事还记得吧？”
听到这个问题，妮娜点点头。
伊万伸手本来想摸一摸小女孩的头，又在半空停住了——他记得秦启曾说过这个女孩很怕成年男性的靠近。
最后他弯下腰对妮娜说：“就当在这里度假吧，安心生活，等你长大了，病情稳定下来就可以离开这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等你长大了……大人们总是这么说呢，但从未明确告诉自己，怎样才算是长大。
不再看伊万，妮娜转身牵着护士的手走进精神病院那扇厚重的大门。
这里内部就如护士所说的那样，环境相当不错，四处都打扫得很干净，和妮娜曾去过的走廊里都挤满咳嗽、呻吟的病人，药水味跟人身上发出的气味混合在一起，闷得人想吐的小医院不同，甚至能闻到让人心情舒缓的隐约香味。
走廊和楼梯间的墙壁上悬挂着一些看起来很富贵的男男女女的肖像画。
“这里是属于西顿夫人家族的一间旧别墅，夫人少女时期每到夏天都会过来度假。后来因为另外建了栋海滨别墅，这边就闲下来了，所以她好心的把这儿改成了医院，接收需要安静疗养的人。”
护士介绍着，把妮娜安排到二楼一间能看见楼下草坪的房间。
“我帮你整理一下行李吧？”
“谢谢，我可以自己做。”
婉拒对方的好意，妮娜抱紧自己的小皮箱。这里面除了宸星学会给她添置的一些衣物外，还装着少数承载她美好回忆的东西，她不想让别人碰。
见状，护士没有勉强，只在关门前提醒妮娜：“这边晚上七点以后就不能外出了，守夜人会把他养的狗放出来帮助巡逻……哦，对了，晚上七点的时候会敲钟。”
“平时不会吗？”妮娜问。
“平时想知道时间你就只能去看楼下大厅里的钟了。你是住在楼上的人，地表上的区域在规定时间内都可以随意探索，只要不离开医院的范围。”
楼上的人？
妮娜好奇道：“还有住在楼下的人吗？我今天没有看到其他的病人……”
“因为他们都待在房间里午休，晚点你会看到的。”护士避过了“楼下的人”这个话题，交代完其他注意事项后，从外面关上门离开了。
妮娜试了试门把，确认对方没有上锁，这才有些安心。
她从小皮箱里拿出自己的行李。里面有妈妈给她做的小饰品，有她的朋友兔宝宝，还有一叠漂亮的糖纸和学会那位老爷爷送给她的字典和几本书。
多学习，多读书，知识给人力量。
想到老爷爷的话，妮娜翻开自己其实不太看得懂的字典。
她会努力学习的，下次给秦启写信时，一定不会只有涂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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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城在老酒桶街事件后暂时没再出需要学会去摆平的异常事件，所以周老挑了个时间召集此时没有任务在身的学会成员开会。
这种会议作为外人的酆星泽是不能参加的，他明显也不是会坐在楼上的甜品屋里陪安洁莉娜聊八卦的类型，所以秦启向对方说明自己的去向后，给他留下一些零花钱就只身出门了。
秦启抵达学会时伊万正在跟周老下东方象棋，两人的神态在他看来很有趣——伊万一脸陷入苦战的烦恼模样，而周老则气定神闲，还有空看书。
只差小辉没到了。
本着观棋不语的原则，秦启对抬头看自己的周老点了点头便自己找地方坐下。地下这间占卜室里有各种门类的书，他并不会无聊。
正当秦启看一本恐怖故事看得有些投入时，门被人哐当一声推得撞到墙上，小辉冲了进来。
有那么一瞬间秦启担心对方会喊出“出事了”之类的话，好在少年只是直冲摆放着水壶的小桌，倒了杯水仰头就灌。
“啊！渴死我了，老头，今天要说什么？开始吧！”
“等等等等，我跟周老还没决出胜负呢！”
“分什么胜负啊，你从来都没赢过吧？只是老死撑着不认输而已。快点投降啦，别让大家陪你浪费时间。”
“不！我还可以抢救一下——”伊万垂死挣扎着，匆匆推了一下棋盘上仅剩的那个卒。
周老不客气地踏马把小卒吞下，微笑道：“好了，现在你只剩一王一相，结束了。”
伊万抱头发出无声的悲鸣。
占卜室里轻松欢快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周老把象棋收起来为止。
老人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找你们来主要是说两件事。一件是前段时间桐城发生的事，另一件则是关于阿方索的任务。”
桐城？
秦启记得自己一个多月前曾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个地名，当时好像是说当地最豪华的一家酒店不幸因电路破损发生严重的火灾事故，导致数十人死伤。
安洁莉娜当时还庆幸学会至今都是点油灯和蜡烛，除了装了部电话之外没有其他用电的东西。
不过能让周老特意提出来，这场火灾就不那么单纯了。
果然，周老接下来说的话也证实了秦启的猜测。
“那边发生的的安格斯酒店大火事件，你们应该都有耳闻吧？我离开学会外出的那段时间，其实就是去桐城了。”周老顿了顿，“大火里死伤的其实都是当地一个觉者组织的人。”
“什么？！是有人专门针对觉者下手吗？”伊万惊讶的提问。
周老点头道：“这种可能性极大。对外说因为电路故障，实际是有人在酒店里安放了多枚炸弹。那个觉者组织的核心成员都属于同一个家族，这次袭击让他们损失过半人员，位于爆炸核心区域的人有好几个至今都没找到……”
觉者们说是有异能，但依旧是肉体凡胎。即使觉醒后身体素质有不同程度的加强，但要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遇大爆炸还能活下来几乎不可能。
所谓的“找到”，无非是说找到能证明死者身份的残肢或者随身物品罢了。
“目前还不确定发起袭击的人究竟是知道觉者存在，且对此很抵触的那部分普通人中的极端人士，还是其他不想遵守世俗规则的隐秘觉者组织。告诉你们这件事，主要是提醒你们接下来行动时也要多加小心，我们的敌人……有时候不止站在对面的失控觉者。”
结束这个话题，周老没有停歇的又转向下一个话题：“还有阿方索的任务也有些奇怪。”
对于这位阿方索先生，秦启自加入学会以来就常听人提到，却至今无缘见面。
对方在他第一次来宸星学会时就外出做任务去了，秦启本来以为后来没见到是因为彼此总是巧合错开，后来听说岑小姐要去支援对方，才知道原来是其任务一直没完成。
莫非即使有了岑小姐的加入，这任务依然完成不了？
秦启是见识过岑小姐那只傀儡的实力的，当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似乎看出其他人的疑问，周老说：“放心，岑小姐到了之后经过他俩联手，事情已经基本解决了。奇怪的地方主要是，这次的事件中他们没有找到觉者。”
“老头，你说没有找到觉者是什么意思啊？异常事件都是由觉者引发的，这不是你们告诉我的常识吗？”小辉皱眉道。
“我这不是正在说明吗？少年人有点耐心。”
根据阿方索先生和岑小姐的反馈，他们在处理事件的过程中扣留了几个疑似失控觉者的人，但他们在被扣留和单独关押后短短几天就变成了普通人，完全没有觉醒异能的迹象。
用测试异能的仪器检测的结果也和阿方索他们观察得出的结论相同。
那些人从觉者变成了普通人，而且对于自己失控期间做的事毫无印象。
伊万摸了摸下巴道：“这种情况听起来怎么有些熟悉……我们之前抓到的那个迪特不也是这样吗？追捕他时明明还那么生猛，被擒后忽然异能就消失了。”
因为当时学会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状况，还怀疑是酆星泽的异能造成的结果，想要请他配合研究。
见同事们都看向自己，秦启苦笑道：“你们应该知道这事不可能和我的朋友有关系吧？他是在阿方索先生出任务后才来到溪城的，这些日子也一直都和我在一起，不可能跑到别的城市去影响别的觉者。”
其他人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同样罕见的事短时间发生了两例，难免产生一些联想。
“总之，我们暂时把这类失控觉者的情况称为‘休眠’，接下来会重点关注他们的变化，大家心里留个底就行。”周老结束了这次的会议。
而秦启离开时忽然想到，妮娜似乎也因为打击暂时失去了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