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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哄醉(1 / 1)


冬夜的枫林格外寂静,稍有一阵寒风刮过,就能让红叶铺满一地。

“轰”地一声,主屋阁门突然被暴力踹开,从旋怒气冲冲,直指内屋!

“第五从禹!你又在发什么病!一整天不吃不喝不动,是要逆天改命,强行作死吗?”

床榻上一阵窸窣,随即自纱帐内钻出一张苍白的脸!长长的刀疤,有些发皱,使他看起来格外惹人心疼!

“你……来了。”

“是啊!我能不来吗?整天整天都给你当看家护院的狗,现在还得来给你收尸!还不滚出来吃饭!”暴躁小郎君恨不得化身恶狼,一口咬掉别扭城主的脑袋!

“哦……”从禹不敢去看从旋的脸,只好麻利地起身穿鞋。

此时的乖巧,看得闵瑞与整日守在屋里的童让冷汗直流!

向来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居然会有这种幼稚到极度依赖人的心性?或者说,是折服于少主的淫威之下?欺软怕硬?

“桌上有备好的餐食,请少主与城主一块儿用吧!”童让赶紧给城主披上外衣,稳稳扶住手臂便将人往席间带去。

从旋气闷了一肚子,哪里还吃得下饭!这会儿现在这里,只盼着能将他好好开导一番,令其争取早日做回本人!早日接回城衙里的那些个糟心事!

一顿饭细嚼慢咽,足足吃了一个时辰!从禹确实是吃饱了,可耳朵在从旋滔滔不绝的连哄带骂下,几乎也听出了茧子!以至于他离开以后,脑仁子里还一阵嗡嗡作响!

从旋走出桦枫林时,于院门外正巧遇上了跟在侍从身后,等待院内召见的见初。

“下奴拜见少主!”

“属下拜见少主!”

两人郑重持礼,恭敬跪下。

从旋冷冷暼去一眼,心底最后一股邪火还没地方撒,正好被他遇上了眼前这张表里不一的俊脸!

“你是来见城主的?”

“是!属下初来乍到,理应拜过城主!”

“哦,城主睡了,没空见你。”

“这么早么?那……那属下明日再来?”

乖巧的脸,配上无辜的眼神。从旋脑海里,却完全不是这样看的!

“哼!见初啊见初,你有幸被本少冠以‘第五’的姓氏。在这府里,便是人上人的存在,很多事情确实可以为所欲为!但你可知道,作为本少的下属,私底下却日日惦记着城主,最终会带来什么后果?”

居高临下的威压直逼而来,见初第二次被压制到不能动弹!俯首叩地的同时,浑身已然冷汗涔涔!

“属……属下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少主明示!”

“呵呵!不知做错了什么?你,你来说说,他做错了什么!”

满含调笑,却异常冰冷的矛头莫名指向一旁的近侍,只见他不卑不亢地从容开口道,“新魂行事,理应先行禀报少主,得到允许之后,再来拜见城主!”

见初眉头深锁,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少城主的权威,在这城主府中竟可排到城主前面!

“属下知错!绝没下次!请少主处罚!”

深深一头磕下,见吓唬地差不多了,从旋才勾唇一笑,懒得再与他计较!

“你才刚来,这次就先饶了你!记得找人好好打听,尽快弄清谁才是后府如今的当家之主!”威压悄然散去,抬脚就要离开。

“少主留步!属下还有一事要说……”见初慌忙跪行几步,差点去抓前人的衣角。

“嗯?”脚步如他所愿地停下,却只偏过半眼看他。

见初并不直说,只为难地看看旁人,意有所指。

从旋眉头轻挑,转过身来,如他所愿打发了多余存在的侍从,“你先下去。”

“是!下奴告退!”

待人走远,见初才小心着直起上身,再度跪行到少主面前,轻声道:“少主容禀,属下有感!城主院内,似有不祥之气!”

“不祥之气?感觉到的?”

“是!属下虽无铁证,但在这院外等了许久,只觉得浑身冰冷,难受至极!”

听罢,从旋的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虽说没有证据,但通晓扶乩之术,体质特殊的青紫之魂,只要不刻意撒谎,所说的话就可以当做证据!

所谓扶乩之术,由术士与求术者分扶横木两端,中心直端悬锥下垂于晶珠米盘,施以咒术请仙问神。

米盘所书之字,即为神的启示,再经术士解意,示人凶吉,或与人处方,以达救世济仁之效!

映心小潭的海棠林内,窝在草丛里的小鹿儿通体莹莹,正食月华。

树下石桌边,白发少主端坐,俊美下属则从随身的乾坤袋内取出今日新得的“琢坤神卦”,按规矩摆好。

“少主,请。”

两人分扶横木,从旋阴沉的脸始终没有缓解半分。

“你说过,我只能问与自己相关的事情?”

“是!扶乩之术,本就是泄露天机。如若没有限制,术士与求术者皆会遭受天谴!属下能力不足,以新魂之体,只能为您卜问三次!”

只能问三次?从旋沉吟,心里反复思量着如何才能有效问出从禹身上发生的事情。

“我……该对现在的第五从禹做些什么?”

求术者有问,术士念完咒文,眼里便已白茫一片。

两人手中的横木一沉,米盘内便来来回回划出了一个复杂的文字。

“这是……‘赴’?什么意思?”从旋疑惑,完全猜不出半点含义。

“赴者,去也,主掌控之意。拆字解析,又作先行者,前路未明。”

“先行者,前路未明?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已经回来了吗?难道是指那批侍卫?”

“请明确下一个问题。”见初眼里浮起明显的怒意,此时的他,其实不算真正的他!

从旋强压烈火燎原般的疑惑,定定盯着对方的眼睛,如果现在对他使用摄魄之术,会不会就能得到一切想要的答案?

不行!有关这人的来龙去脉还未拎清,自己对他的扶乩之术也不甚了解!不能轻举妄动!

“我,还要监城多久?”

手里横木一沉,米盘沙拉沙拉,片刻划出了一个“未”字!

这个字,不用解释,从旋都能很好地理解!当即暴跳如雷!

“呵!好他个第五从禹!绝对就是故意的!这是在我这尝到了躲懒的乐趣,准备没羞没臊地作下去了!”

“请问最后一个问题。”见初的眼帘半垂,显然已到极限。

“我!何时继承城主之位?”

不知是他问话的气势过于凶悍,还是问题过于牵扯天机。过去好一会儿,横木竟都没有半点动静!

“怎么回事?你的术法不灵了?”从旋顿失耐心,一把丢开横木,起身质问。

见初眼眸低垂,几乎就要颌上,却还坚持着解释,“此问涉及另一天机,不可……”话没说完,身子一歪,就晕了过去。

“天机天机!不知道就用‘天机’两个字来敷衍!废物!”

少主怒极,抬手就想摔掉米盘!可见人已经昏迷,终究软下了心!

“阿盐,叫人过来,送他回院!”

“好!”小白鹿起身抖去草叶,便往林子外跑去。

琢坤神卦最终被完整盖好,塞回袋中,揣进其主的衣襟之内。从旋这才想起,他应该还没对这件魂器使过认主之术。方才的扶乩过程,也丝毫没有察觉他有动用任何魂力!真是个奇怪的人,奇怪的物!

星斗转移,夜至人定。

浮水花阁三楼的正阁窗边,坐着一个长发披散,乌亮发紫的修长背影。

阁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关拢,完全没让欣赏楼下歌舞的阿律察觉半分。

“小美人,看什么呢?”

背后有熟悉的花香扑鼻而来,其实很淡,能闻到,只是因为距离太近。

“在看台上的舞姬,何时会变作我的甯儿。”又一杯酸酒下肚,烧得肺腑连心一阵难受。可腰间那双手臂传递的紧张之情,又让他好受了几分!

“呵,若是嵩崖能生娃娃就好了!我定让你早日怀个宝贝疙瘩,令你日日只想为夫,没空惦记甯儿!”从旋在他侧颈落下一记重重的啜吻,完美嘬出了一个诱人的印记!

“不管,今夜我不要夫君,就要甯儿!你把我的甯儿给我!”阿律转身揪住从旋的衣带,三两下就扒了他的外衣。

“宝贝是真的很不安呢!来让甯儿猜猜,你在怕些什么?”

白光浮过,悦耳的女子气音喷在阿律耳边,让他瞬间就迷了心窍!

“旋儿!你跟我离开好不好?你说过愿意陪我去东荒的!那里有四季不败的烈阳花!有忠贞不二的殉濡山!只要到了那里,我们就能长相厮守,只过属于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阿律紧紧贴在她怀中,泪水滴滴滑落,片刻就打湿了从旋成片的前襟。

“这是怎么了?我答应过,就一定会做到的!只是……这段时日我实在走不开,你再等……”

“你还要我等?第五从禹!第五见初!城衙!城主府!珥柠城!哈哈!就这些,每一个的分量都比我重!到头来,我只能排在遥遥无期的末位!旋儿,你其实根本没想过要和我离开!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是不是?”

阿律伤情地推开她的怀抱,摇摇晃晃着起身后退两步,重重跌坐在地,掩面痛哭了起来!

从旋眸光微变,右手一挥,长长的白线刹那就将窗户关了个严实!

“你喝多了!起来,我们去里屋再说!”

纤白的双手才刚伸到阿律面前,就被他气鼓鼓地侧身躲开!

“我没有喝多!我哪儿都不去!我只想带走我的甯儿!”

“呼……”从旋叹了口气,看他醉的不轻,只能继续哄慰,“你的甯儿在这儿,你仔细瞧瞧!”

“不!你不是甯儿!你是……旋儿!”

“可旋儿,就是甯儿啊!”

“不是的!旋儿……她是很多人的旋儿!只有甯儿……是我的甯儿!独属于我一个人的甯儿!”阿律越说越伤心,豆大的眼泪滚滚落下,心疼地从旋又亲又抱,就是拿他没有办法!

“宝贝乖,旋儿不是别人的!就只是你的!不管是旋儿,还是甯儿,从始至终,都会只属于你!你抬头,仔细看看我!”

青色中衣悄然滑落,带下大半里衣的衣领。香肩袒露,沟壑欲出!看得哭唧唧的男子戛然而止!目光上移,四目相对,阿律胸口的起伏更是剧烈了起来!

从旋眸中星光点点,媚笑连连,勾起热意上头的下巴,便倾身贴了上去。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妖孽的女子!醉酒的,胡闹的,都不行!

转角躲着的白鹿,看戏看了全套!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见粘人精敢对主人发酒疯!而主人不但不怪他,反而还给了他唯一的耐心!真是神奇地很!

可惜,主人没有借机问他为何会一反常态!果然像老马说的,男女之间,最容易色令智昏!

两条紫鳞白龙豁然游出,紫光一放,就将两人妥妥罩在了其中!

一觉睡到天光早,阿盐来蹭醒主人时,从旋与阿律还在地上的被窝里紧紧依偎着。

“嗯?什么时辰了?”从旋揉着眼睛坐起,又被不肯睁眼的阿律拉了回去!

“已经辰时了!主人要再不起来,我可不送你们俩去学塾!”

阿盐嫌弃地瞪了粘人精一眼!要知道,花阁再暖,地上都是凉的!两人事后倒头就睡,根本没想过潮热褪去,会有多冷!

他们现在所盖的被子,还是它测算着往日的时间,与两条小龙商讨了许久,才让它们给放行了一个窟窿!它又勉强自己变小再变小,塞进了这床被褥与自己,最终才给主人添上的温暖!粘人精只是附带沾了便宜而已!

“我早就在七八阁留了头发,不用你送!旋儿有我即可!”阿律骄傲地亲了亲怀中美人,一副大男子宠妻的架势。

“哼!讨厌的粘人精!大晚上的哭哭啼啼,大白天就装模作样!主人,你要被他骗到什么时候?”阿盐气得四蹄乱踩,恨不得蹬上他的脑袋!

“好了,这个时辰,是该正经些了!”从旋笑着坐起,转眼就变为了男子身。

“隔壁卧房备着热水!我们先去洗洗!”阿律不再理会恼怒的阿盐,拾起地上的外袍,便给从旋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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