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从禹!你给我回来!”
从旋无可奈何,做不到不顾脸面地追寻出去,只好勉强催动仅存的魂力,令金铭线化作紫鳞白龙,呼啦窜到从禹腰间,强行将人拽了回来!
“你……管这叫炼化了一点?”从禹低头怔怔地看了一眼紫鳞白龙,又抬头复杂地质问从旋。
光凭这般精确的控制,除了物主亲自操纵以外,绝无其他办法!而一分为二的魂器,想要运用到这般程度,唯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同一件魂器的两个主人,达到了身与心的完全融合!
一颗灼热的心瞬间冻结,如冰面受创般四分五裂!他终究没能挡住阿旋与那人之间的姻缘吗?
“无理取闹,莫名其妙!你爱信不信!少把脸丢到别家城去!”
从旋气得头脑发晕,收回金铭线就埋下脑袋,任由钟离先生试药,再也不理睬枪药上头的老咸鱼!
“城主还是消停些吧!我嵩崖生人天性不羁,少主何错之有?‘执着’一词,于我们而言,并非褒义!”钟离先生一个劲儿维护从旋,还不忘敲打从禹。
“呵呵……先生莫恼,他就是犯病了!过会儿便好!”
从旋看着自己的手臂被前后试了五六种药,始终没有半点变化,不由有些失望。
医患两人相视一笑,失意的从禹却跌回原位,幽幽看着从旋一身的鞭痕。若是被打之后的妥协,那言福律岂非看到了她女儿身时的……
忽然,钟离先生捋着胡子,左左右右踱步观察着几处伤药覆治的效果问道,“少主这伤,怎么看都不像今早所受。是不是贸然用魂力试过给自己治疗啊?”
从旋尴尬地笑笑,当即承认,“哈!先生果然慧眼如炬!我不想身上留着这些,怪羞耻的!午间便用魂力试过修复,可惜毫无成效!实在没辙,只好劳请先生入府看诊了。”
“唉,有句话老夫憋到现在,实在不吐不快!”
“先生有话,但讲无妨!”
钟离先生欣慰地看他一眼,又正色地侧转过头,看向从禹。
“这话说来,实在大逆不道!但为了少主着想,还请城主仔细掂量!若非那位的身份摆着,老夫定会怀疑他是故意下的死手!
或许,全嵩崖任何人都无权提出这般质疑,可手持活器,鞭打灵体!即使遭殃的人是特殊的紫魂,可这般虐行,实在太过!毕竟,若换一个人来承受,哪怕是你……”
先生的话戛然而止,从禹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不由愈发阴沉!哪怕是他……若换做是他受下这么多鞭伤,绝对不会像从旋这样安然!
至于从旋没事的原因,怕也只有幕后的他才心知肚明!相比儿女情长,那位的意图确实更加重要!
“换一个人就怎么?城主大人盖世无双,先生这么说他,岂不下他脸面!”从旋看他们凝重的模样不免有些心虚!
钟离先生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发现自己身怀源力了?不应该吧!再看从禹,万一这人当真受了唆使,一个冲动就跑去找师尊对质,那可如何是好!
“没怎么,夸你体健如牛而已!先生的好意,本座已悉数知晓。该办的事情,自会想办法去办!”从禹平定思绪,控制表情,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淡然一些。
“嗯!得亏少主的体魄强健,异于常人!或许,那位也是深知这点,出手才没轻没重的!城主自有分寸,无需老夫多言。
只能说金铭线这个魂器,大抵是什么至关重要的物件!能让他不惜用这种手段逼迫少主就范!”
“此事摆不得台面,更不能闹大!还请先生……”
“晓得的,晓得的!”老夫所带的药物不多,这几种通通不行!这会儿便先去朗云台赴诊,待看完了就回去配药,明日再来!
但此前,少主还得自己小心着些,多泡一泡汤泉,舒经活络。切不可与人动手,以免再生什么不可控的意外!”
说到这里,钟离先生看着城主的目光微变,明显在指桑骂槐!
始终缩在椅子上的从旋,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两个“老家伙”相互制造幻想,听在耳中还觉得头头是道!
“无碍,我会注意的,先生快请去吧!”从旋紧紧捏着碎布条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门外的闵瑞进来。
钟离先生麻利地收整妥当,拱拱手就退了出去。
从禹端坐着不动,眉宇间蓄满了乌云般明显的愁绪,一副有话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很晚了,城主还不回院吗?”从旋小心翼翼地尝试着起身,刚迈出一步,竟踩到了身后遗漏的一根碎布条,猝不及防就往前道栽去!
“小心!”
一声急呵,下一刻,烛光里的两道人影突然重叠!从禹稳稳搂住从旋的腰腹,向后一拉,使人紧紧贴到自己身前。
明明已经站定,腰间的手臂却迟迟不肯松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头顶,历经人事,已开情窍的从旋,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后方人的情愫!一时间,竟难以适从!
“阿旋,我可以当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也可以不在意你与他之间的那些,但从今往后,你能不能……”
听着身后的话音越来越轻,手臂却越搂越紧,从旋怒了!
“什么这些那些?第五从禹!你过分了!不仅当着外人的面撕我衣裳,这会儿还对我动手动脚!真把自己当成我爹了?可这里不是茶楼,也没人和你搭戏!你撒手,放开我!”
从禹无言以对,只能如他所愿,松开手臂,扶他坐回椅子上。又在心中暗骂,这糟心家伙当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解风情!真不知那谁是怎么将人拿下的!
“阿盐!瑞儿!”从旋突然高声朝着门外喊人,只为迫使从禹即刻离开自己的屋子!
“阿旋,我还有话要说!”
“不!你没有!我虽是你的继任者,却不是你的所有物!我也并非自作多情之人!对言福律的心思尚且清晰明了,城主大人也该正经地收一收莫名的掌控欲!”
若说从禹的表白只显露了三分,那从旋的拒绝足有十成之十!
“你觉得,我对你只是莫名的‘掌控欲’?”
“难道不是吗?你逼我远离言福律的那些话,对你自己不也同样适用?外城之人与将离之人,与我来说有何区别?相比之下,城主更该坚守本心!”
从旋掷地有声,从禹却无言以对!
屋门在此时应声而开,外头苦守的一仆一鹿飞一般地扑了进来!
“嗷呜嗷呜……(主人,坏蛋城主没欺负你吧?)”
从禹的目光当即落到阿盐身上,见小白鹿脚步虚浮着钻入主人怀中,哭唧唧地用余光暼向自己,又状若无事地转过头去。
“少主!您的衣裳怎么……”
闵瑞微颤着手,却不敢拨弄那些可怜的碎布条子。每每发生状况,城主来过,少主就总要再做几身新衣!
以前,是由于两人总掐架。可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才对!想着想着,抬头恰好对上城主来到近前的目光,脸色之阴沉,吓得人心里一阵咯噔!
“我要做什么,不需要你教!”从禹俯在从旋耳边,冰冷留下一句便迈开大步,拂袖离去。
从旋呆愣在原地,久久凝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方才那股深重的压迫感,逼得瑞儿与阿盐远远退开,却没让他觉得有多难受!但无论如何,自己与千年老妖之间的差距依然不小!
“少主,人走远了!瑞儿先伺候您去沐浴吧!”闵瑞心有余悸地擦去额间冷汗,推着从旋的肩膀,将一声不吭的主子往沐房带去。
热气氤氲,花香醉人。
一个浴桶泡着从旋,另一桶则泡着阿盐。似曾相识之景过于深刻,渐渐将城主带来的影响散了个一干二净,又让某颗不安分的春心,躁动了起来!
“少主,城主没有怀疑吧?方才看他的面色不太对啊!”闵瑞舀起一瓢清水,一边仔细冲洗着莹莹发亮的白发,一边温柔着问道。
“我这一身鞭痕又不是作假,他还敢去学塾质问老头不成?”从旋的指尖抚摸着自己右臂上的龙纹,唇角有些发甜。
“您费尽心思以今日诸多作为,掩盖昨儿夜不归宿的行迹。莫非,您与那位已经……”
“嗯?”
一声威严且不悦的质疑炸在闵瑞耳畔,顿时将她过界的思绪拉扯回来!
“是奴婢多话了!请少主责罚!”
从旋淡漠地侧身转过,静静趴在桶边,审视地看着与自己最亲近的婢女。
八龄也就罢了,毕竟是屋外人,怎么都好防在门外。
唯独一个闵瑞,她成天行走于前衙鉴行司,一旦让她知晓自己与阿律的关系,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使事态发展到不受控制的地步!
先前看第五从禹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但既然没有说破,一切就还有隐瞒下来的可能!
“瑞儿,本少听说,有个叫做‘应声蛊’的小玩意儿,你可知道啊?”
跪伏在地的闵瑞浑身一颤,随即恭敬回道:“奴婢听过!那是一种能寄生于灵体的子母魂蛊,来历成迷,可用于控制奴隶的性命,防止他们生出二心。若母虫有令,子虫爆体,便是宿主魂飞魄散之时。
这东西,因为过于危险阴毒,有违嵩崖之仁和!故而遭到了三城城衙的全面清剿,如今早已灭绝多年。”
“哦?这东西既然如此不受待见,为何还会有人愿意主动受用子虫呢?”
“或……或许是因为,魂蛊入体,能增强宿主体质,使魂力迅速大涨!”
“嚯!还有这等好事?难怪惹得三城共同清剿。其实,利弊平衡之下,只要母虫在合适的人体内养着,那接受此蛊,岂不就是利大于弊吗?”
闵瑞通体微微发抖,不敢回话。此刻的少主,威压实在太强了!
“好瑞儿,你是城主给我的心腹!可再真的心,也有被捅穿之时!所以,如果有子虫摆在眼前,而母虫在我手里,你敢用吗?”
闵瑞猛地抬头,对上少主那双无悲无喜的黑瞳,心底止不住地恐惧!
“呵,下去吧。让云湖进来服侍。”从旋冷笑着转回身子,不再多说一句。
“是……”
闵瑞颤颤巍巍地退下,小白鹿这才问出疑惑。
“主人,你今晚好奇怪哦。瑞儿不是最乖的那个吗?为何非要吓她?”
从旋嗤笑,“乖吗?乖的人多了,眼下不捋一捋身边这些小乖乖,日后怎么正经办大事呢?”
“哦。”阿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享受泡在水里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