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从旋一身玄色劲服出现在膳厅之中。不同于往日的温润潇洒,整个人显得攻占气息十足!
“师兄,早……”垭兰红着小脸打招呼,没说几个字,就被十一压下了话头。
“师兄,你这一身行头,也太惹眼了!今日是有什么局要组吗?方不方便带我们几个一起?”
从旋的目光扫过一旁安静用膳的阿律,转而轻笑着说:“午后要去南城骑射场,那边风沙大,不太适合你们。”
垭兰一听,当即又问,“南城骑射场?坊间传闻,那边的骑射教头,不论男女,个个都英姿不凡!惹了多少痴儿为之向往。相比威名,艳名更甚!师兄,你去那里……是看上谁了吗?”
“咣当……”,阿律的汤匙掉落。
众人转头,齐齐看向言福律。只见他面色阴沉,掉落汤匙的手掌紧握,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从旋勾唇一笑,接上垭兰的话,“师兄我,当真只是去玩玩骑射。”
他说得越认真,旁人就越不信。
终于,阿律忍无可忍,起身揪住从旋的衣袖,就将他往内厅屏风后拽去!
“言福少主!你们有话好好说,别……”八龄刚要阻拦,就被十一挡住了去路。
“哦豁,这是要干上了!紫魂发威,闲人回避!走走走!我们几个去外面等!”
十一看热闹不怕事大,两手拽走两个侍卫。嘴上招呼着,眼神还让垭兰去赶小白鹿。
“心尖儿,你这是做什么?”
屏风后,从旋毫不抵抗,就任他拽着,面上笑意更是不减。
“闭嘴,不许这么喊我!”阿律将他抵到屏风内咚住,神情始终不善。
“怎么,言福少主想过河拆桥?金铭线已经认了主,其实,我也算功成身退的。你不能因为这东西有二心,而迁怒于我啊!”
“你少顾左右而言他!你对我做了什么,自己心知肚明!”或许是语气过于幽怨,阿律的耳尖一路红到了后脖颈。
“嗯?我做了什么?又该知道什么?”
从旋彻底装傻,双手却环上了他的腰身。没办法,谁叫送上门的眼前人不仅面若桃花,就连生气都这样好看。
“你!呼……我的灵识,已经完全融合了!”
“哦!原来是灵识认了主,可喜可贺啊!”
“第五从旋!”阿律怒极,狠狠一口就向他的左肩头咬去!
“嘶……”旧伤被袭,吓得从旋一把将人紧搂入怀,可想象中的疼痛,却没如期而至。
阿律也不挣脱,只闷在他的脖颈间委屈着,“我都知道了,你别想骗我!就算你不承认,我也会想办法让你承认!你不许再帮任何人引灵认主,更不许到处勾三搭四!”
从旋欲哭无泪,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是以什么身份,对自己要求甚多?什么都没弄清,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出来炸鱼。简直单纯地可爱!随即,轻轻将人推开,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过往的误会,咱们就不要提了,谈谈正事吧。”
“误会?不要提?凭什么?你想不负责任,随随便便就糊弄过去?不可能!”说罢,阿律张口又想咬人!
“别啊!你别咬!先听我说!我……我还得帮你炼化金铭线的,对不对?所以啊,咱们日后还会有更多接触,总不能一直纠结前面这点琐事,对不对?
我这几日,真有正事要办!而且,还需请你帮忙,哪敢说什么糊弄你呀!”从旋小心哄着,生怕他再给上一口。
“真有正事?那你先说说。”
阿律看他一本正经,再怎么也得给些面子。反正,人,是绝对跑不掉的!当即后退几步,坐到软榻上看他说话。
“今日起,你将十一借给我两日,让他帮我养养琴,顺便再教教我。”
阿律的面色又沉,刚想发作,眼前就出现了一块双鱼合和玉玦,“这是,‘珺璟毓粹’!”
从旋勾唇,笑得得意,“这个作为交换,抵给你用到炼化金铭线为止。”
阿律打量了一会儿,又抬头对上从旋的眼睛,认真问道,“用这个借十一养琴?大费周章,是想暗度陈仓吧?”
“胡说!他有什么陈仓好度的?就借两天,本少坦坦荡荡,回来以后你可以问他做了什么。”
“那带我一起?”
“这个不妥,你得抓紧修炼,尽快把魂力补满,才能早日炼化金铭线!否则,又得被老头没完没了地念叨!”说罢,便将玉玦塞入了对方手中。
阿律低头,指尖摩挲着玉玦,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第五从旋,你要敢骗我,我定会让你后悔来到这嵩崖福地!”
“不敢不敢!我对十一又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况且,真要出去乱来,我也不会带他呀!对不对?”
从旋尽心解释,岂料,阿律下一句话,差点让他破防!
“那……今晚,你过来!”
“啊?今……今晚?今晚不行!”
“明晚!”
“明晚也不行!”
“你!不是夜夜都要与谁私混吧?”
“怎么可能!我是真有事!”
“那……”
“笃笃笃……”(敲门声)
“师兄,时辰到了,再不走就晚了!”十一的喊声响起,刚好救下从旋一命。
“来日方长,你跑不掉的!”阿律不悦地起身,先他一步出门。
从旋悻悻跟上,此时此刻才看明白,闵瑞之前为何会笑他“想得开”。眼下看来,就算从禹说服了老头师尊,言福律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半日课业,在某人的千盼万盼下,终于结束。从旋拽起十一,带着小鹿儿,风一般就往学塾外冲去!
后方的阿律气得银牙紧咬,心中暗骂,这人是有多怕自己临阵反悔?居然连一贯以来的少主架子都不顾了!
顺利跑到学塾门前,从旋才停下步子,撒开手里拽着的胳膊,仔细正了正衣冠,随即挥开衣摆,迈步出门。
可怜的十一晕头转向,受了主子命令,只好乖乖跟着。
火红威武的狼车前,八龄摆好马凳,一边迎着两人上车,一边轻声禀报。
“少主,人在里面了,事情也已吩咐到位。另外,安排了其他车驾跟着言福少主与垭兰娘子。”
“好。走吧。”
狼车一路疾驰,直奔城中而去。
城中最繁华的景荣坊,开着好几家知名的成衣制衣铺子。
狼车停在最大的一间铺面前,车上人下来,顿时吸引了大片民众的目光。
玄衣劲装的英武男子,臂间挽着一名高挑华丽的蒙面女子。身侧跟着一只小白鹿,身后还有两名气质出挑的随从。
“那是少城主吧?”(路人甲)
“没错,就是少城主!上回我见过的!”(路人乙)
“呀,少城主换个装扮,简直迷死人呐!旁边的女子是谁,从没见过呀!新魂吗?”(路人丙)
“少城主秀绝天下,不换装扮照样迷人!哈哈哈,咦……人都进去看不见了,都散了,散了吧”(路人丁)
一行人高调进店,掌柜更是热情到笑出了一脸褶子。
“少城主大驾光临,小店不胜荣幸!闵掌事昨日才下了一批订,可是有哪里需要改的?”
从旋扫视一圈,淡淡回道:“没有,平日的衣制都不错,本少很满意。此行,有劳掌柜带这位娘子多选几身喜欢的。”
“是!那少城主请里间小坐,小的这就命最好的制衣师过来伺候!来人,带路,给少城主奉茶!”
蒙面女子眸光皎皎,与少主对视一眼,行礼谢过,便跟随掌柜去了。
十一总算等到机会,忍不住开口询问,“师兄,车上没敢八卦。这位妖娘,是您的红颜知己吗?”
从旋悠然一笑,反问他,“怎么,不像?”
“哈,像……只是吧,师弟以为师兄会喜欢妖娆些的。这位气质太正,身量又高,若是换身男装,定能以假乱真呐!”
十一边想边搓着手,自个儿深以为然。完全没看到一旁的师兄,面色几乎阴沉到想要把他当做柴火劈了!
“你,滚去选套骑装换上,这身碍眼!”从旋将挡路的傻子推开,径直走向里间茶室。
十一莫名遭受挤兑,这才察觉出了什么!师兄对那女子,居然是认真的!随即一拍脑门,懊悔不已。
里间茶室,还算清静。小鹿儿看了一圈,找准目标软榻,径直往里一窝就打起了盹。
“八龄,去按那傻子的身量,选两套飘逸些的白袍冠带,直接记账收好。”从旋坐到茶桌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条白色长巾。
“是!属下去去就回。”
一刻钟后,八龄与兴奋的傻子一道回来。
十一换了一身青底白边的束袖骑装,眉间佩戴青玉抹额,整个人散发一种年少轻狂的风姿。
他对自己这身行头满意得不得了,足足向八龄炫耀了一路?可一回到茶室,面对冷脸的师兄,却老老实实地像只鹌鹑。
“这会儿看着乖顺多了!回去可别向你家主子,打些奇奇怪怪的小报告,明白了吗?”从旋的目光犀利如刀,吓得十一狂咽口水,一个劲儿只会点头!
“少主,宁娘子回来了。”八龄在门外通报一声,随后,就有一袭艳红似火的身影飘了进来,直接贴到少主身边。
从旋上下一番打量,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实在忍不住大声道:“制衣师呢?叫进来!”
战战兢兢的制衣师,被掌柜的连拉带推送进茶室,还没行礼,就听少城主继续发散着不满。
“这身舞衣哪儿哪儿都包着,怎么见人?立刻改掉!腰身露出来,肩膀露出来,裙子还得开叉。热烈的感觉,懂吗?”
“是!小的懂了!马上去改!还请这位妖娘移步!”制衣师双腿发软,只觉得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少甯,好好看着他改,抓紧些时辰。”从旋拍拍红衣美人的手,满眼带着鼓励。
面纱下的“少甯”,小脸滚烫,温柔应下。
这番造作下来,默默围观的十一,心底又有些动摇。师兄这样的制衣要求,显然没把这女子宝贝到哪里去!
他想看的样式,虽说以“热烈”为体现,却也完全符合“妖艳”的美感!倘若真心在乎,有哪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女人穿成这样?除非……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癖好!
这个发现,让十一刷一下就涨红了脸,赶紧用力拍打拍打,迫使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掌柜见尊贵的宾客不太高兴,赶紧出面救场,“少城主请息怒,您给的指教一针见血,改起来会很快!
对了,小店近期刚制了几套新衣,都是男女搭配的款式。虽然没有现成的尺寸,但少城主若有兴趣,小店必定优先赶制!”
男女搭配的款式?这倒确实引起了从旋的兴趣,反正还要等些时辰,姑且看看,权当打发时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