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禹,你在做什么?”
堂外突然传来鹤先生的惊呼,一进门,居然被他撞见了不得了的画面!
半刻前,激烈缠斗的城主与少城主之间,已然见了血!
从禹身前划破的衣衫里,渗出点点血迹。从旋腹部中拳,唇边也溢出了一抹鲜红!
可没人喊停,更没人认输!
从旋重整旗鼓,兴奋地闪身一个飞扑!速度过快,本就摇摇欲坠的发冠滑落,墨发纷飞!
一阵白光稍纵即逝,从禹只眨了下眼,就已被对方牢牢按住双肩,扑倒在地!
眼前的女子,因长发飞舞而增添了几分柔媚。唇边的血迹,衬得她面若粉玉,惹人怜惜!
“你!成何体统!”
从旋竟在此时解除魂力化形,全力用在了钳制从禹的攻击上!以如今的实力,再假以时日,她确实能同城主顶端争锋!
“体统是什么?先生没教过!”手下运力不减,她就想看看光风霁月被撕开后的狼狈!哪怕一眼,也能解气!
“再不起来,本座可就动真格了!”
第一次被女人按在身下,从禹又羞又恼,却又不能表露半分!
慌乱间,魂力不受控制,猛地一阵躁动。他刚要调整分寸,避免误伤从旋。没成想,一个打挺,对方就被彻底掀翻了!
从旋猝不及防,口中又是一甜!还想再有动作,耳边就听“咚”的一声!两腿已被身上人的双膝牢牢禁锢,左肩被按,脑袋后面还垫着从禹的手掌!
“呼!”从禹长嘘一口气,总算控制住了!
“呵,技不如人,我认栽!但你清楚,这只是暂时的!”从旋轻笑,看着他红透的耳朵根很是满意!
“才第二天,本座劝你收敛些,不要自视过高!外面的危险,你还一无所知!”
“你不告诉我,我从哪里知晓?”
两人相距极近,又都直直注视着对方。
忽然,从禹按她肩膀的手轻轻一抖,随后,挪向了左侧地面杵着。
此时的从旋,那对漆黑的眼瞳正中,不知何时多出了尖竖的白晕!极致诱惑,魅人心弦!
“第五从禹,外面有什么危险?”
从禹的眉头微蹙,张口却没说出什么。
哼!摄魄,惑智都不行。勉强魅了心,还套不出半个字!从旋只觉得自己太弱,真的太弱!
“……我,我会保护你。”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自从禹口中脱出,说者一愣,听者脸红!
“阿禹,你在做什么?”
堂外突然传来鹤先生的惊呼,一进门,居然被他撞见了不得了的画面!
虽然是背对着的,但从禹身下压的那人,分明穿着从旋的衣衫!
一个理智回归,一个瞳孔恢复。
从禹下意识挡住从旋的上身。再尴尬,他都不能起来!不能让别人看到身下人的模样!
而下方的从旋,不想节外生枝,浪费口舌解释,正好借着他的遮掩,悄悄变回男子身。
“做什么,你看不见吗?”
危机默契地解除,从禹淡定地起身,捡来地上的发冠,趁着从旋坐起,极其自然地走到他身后为其束发。
“入个定的功夫,你们就把半解堂拆了!什么仇,什么怨?”鹤先生怒气上头,这间讲堂算是废了!
“少主!你没事吧!”
闵瑞听见鹤先生的声音,匆匆赶来,正巧看到城主为少城主束发的一幕。虽然入眼一片狼藉,心中却是暗喜!于是自觉站到门外,继续去堵昌孝。
“不是你说的,让本座与阿旋互相了解,亲眼看,亲耳听吗?”
发冠束好,从旋晃了晃脑袋,手艺还不错。
“哈!相互了解?一个胸前砍一刀,一个满嘴都是血,最后叫一声‘阿旋’。你们,就管这叫‘相互了解’?”鹤先生都气笑了!
“兄弟阋墙,就打一架。谁赢谁说了算,这很正常!不过,那些都是城主干的,与我无关!”
从旋扶着胸口起身,又装模作样捂着嘴一阵咳嗽。
“伤的重吗?可需要请医师看看?”鹤先生快步走到他面前,关切地问道。
“咬破嘴而已,本座有收着力道!”从禹低头看着前襟,明明自己伤的比较重!
“既然打完了,就请城主善后吧!从旋,你去后院柴房思过一个时辰!后面的课,改到灼见堂。”
“是!”
两个学生恭敬应下,城主则不悦地皱了皱眉。
这场闹剧,至此结尾。
后院柴房,闲来无事的从旋,正举着锋利的斧子,站在一摞柴火堆前发愣。脑海里一幕幕闪过的,都是第五从禹放弃防守后,开始猛攻的招式。
“想通了吗?”
“差不多。”从旋顺口接话,回神时,已悄悄被人近了身!
“总在别人背后出现,可不长命。”
从禹淡淡一笑,并不争辩。
“我赢了,听我的!今日起,不可轻易外放魂力,更不可再让任何人发现你有魂力!”
“知道了。”大木头竖好,狠狠一下!一刀两断的快感,真的很好!
“当年,我初到嵩崖时,并没有你这般的实力。”从禹走到柴房门前,随意地坐在台阶上。
老前辈这是要讲经?从旋继续劈柴,却正经地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也继续。
“我的上任城主,名叫第五舜,是个极其自负的男人。在我凝灵的第一天,刚见面就揍了我一顿。
至今,我还能想起那天,他揍完我后,一边用帕子擦手,一边淡淡说了句‘屁用没有’。”
听到这里,从旋劈柴的动作一顿,不经抽起嘴角,侧头怜悯而嫌弃地看他一眼。
“你!别用这种表情看我!”
从禹额角的青筋暴起,他这眼神与那人真真是如出一辙!
“没报复?”
“哼!当然报复了!”
从旋不信,继续劈柴。
“被揍完后,我就给丢到了这个学塾。往后的十年,他不仅对我不闻不问,更是从未主动探望过。那时,我便知道,自己在他眼中,不过路人般的“从行者”一个。”
“你把他杀了?”
“怎么可能!呃……咳咳,紫魂者之间是不能相互残杀的。域守在上,功德在身,连自缢都不能!”
“呵呵,那可真是残忍。幸好允许互殴!”
阴测测的笑声传来,从禹却有些失神。那时候,若换阿旋先来,老城主会满意吗?若阿旋也能不管不顾地揍他一顿,自己定是会骄傲的!
“第五舜离开的那日,我的紫晶甲初二,变成了甲初一。那是我第一次感到迷茫。生而为死,已死为生,何必?
你出现的那日,我有了第二次迷茫。怎么安排你,才算一个‘好城主’该做的?
我找来了计于晨和沧海,只说了句:紫魂来了,去准备。
直到他们里里外外准备妥当,回来一一禀报,我才总结出了答案。”
从禹略带失意的眼神,并未得到从旋的些许同情。爱的教育会缺失,但不会消失。计于晨,果然值得多看几眼!
“看在你没把我照着自己同样处理的份上,勉强原谅早晨的那两套衣饰。还有,这个学塾挺好的。”斧头再被抡起,持斧人的耳尖却有些泛红。
“是挺好的。当时的学塾,普通的新魂学生很多。但与我同期同学的,却只有阿鹤一人。”
“噫!”从旋一阵无语,自己没有看错,那果然就是个老头子!随即又发现了不对。
“他不是玄晶丙初十吗?怎么和你一样老?”
从禹捏了捏拳头,咬着牙回答:“自然是有隐情的,不许胡说!”
从旋劈柴,无视老头。
“阿鹤,他原来是青晶乙初一,本就有长达千年的使命。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降了身份,也将自己锁在了这里。这是他的私事,日后,他会作为教案亲自告诉你的。”
“哦!知道了,城主日理万机,早些回去歇息吧!”
“还有一事,要询问你的决定。”
从旋放下斧头,垂直抵再手心,正经等从禹过来说话。
“早间,你被民众围堵,还被他们看了这幅样子。我有意为你澄清,放课后,让闵瑞带你去多定几套喜欢的衣裙首饰。”
“通诏里,为何没写我是男是女?”
“你第五从旋,是这座珥柠城的少城主,是本座的继任人,是将来的珥柠城主。是男是女,重要吗?你会因为自己是女人,而变得‘娇矜’吗?”
从禹被自己说笑,从旋脸色一沉,拳头又捏的咔咔作响!
“第五从禹!‘娇矜’这两个字,在你这是真的过不去了吗?”
眼见兄弟又要阋墙,从禹赶忙忍笑认输!
“过得去!过得去!那你想怎么……”
“不必了!既然用了男子身份示人,到现在,想必也已满城皆知!怎么打扮,是我自己的事!与他人解释,麻烦!”
“但你终究是女子,总用魂力耗着,只怕不好!”
“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不过一种表象而已。化形并不占我多少魂力!你若不信,我不介意再练一场!只要你还有新衣裳!”
从旋挑衅地看着他新换的衣袍,骄傲的下巴高高扬起,这不是自负,又是什么?
“表象?还而已?你怎么会这样想?”但凡有点男女意识的人,都不会说出这种话!
“你很介意?”
“不!我不介意!不论是男是女,都不影响你继承珥柠!只是,等你哪日遇到了心仪的男子,看你如何后悔今日的决定!”
“呵呵,心仪的男子?现在就有啊!计总管那般诱人,但也与我的决定无关。
要打架,自然刀斧更称手!再随性,我也是有包袱的人。总不能举着把花伞,叫城主不忍下手不是?”
从旋向前一步,自己这身形差不多就是照着面前这人变化的。能这样与他站在一起,实在令人兴奋不已!要不,再寻衅同他打上一架?
“哼哼,打完架,话都多了!”
从禹被这无遮无掩的意图看笑,摇了摇头,沉声提醒,“是你自己决定要做‘兄弟’的,日后,真的别后悔!”
机会,给过了!
“日后,你要敢在这件事上给我挖坑,我不介意提早造反!”
“我能给你挖什么坑?给你保证府里绝对安全,你想怎么变都行!只有两点,不许碰阿晨!不许乱来!”
“好,我保证!保证不用男子的身份接近任何女子!更保证不用男子的身份玩弄任何男子!双重保证,诚意十足!”
从旋笑得意味不明,一抬手,斧柄正正砸向面前人。见其侧身躲过,便转身自顾自向学堂去了。
“哼!小妖孽!”从禹望着远去的背影,轻嘲一声。
突然,屋檐落下一个黑衣隐卫,悄无声息地站在从禹身后小声禀报,“城主,那人到了。”
从禹冷笑,来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