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之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他看着十一手中那冷冰冰的剑刃,吓得腿都软了。
在孤鹜崖被萧玄胤捅了一剑的恐惧感骤然涌入心间,他颤巍巍的往柳大娘子身后躲着。
“母……母亲……您……您快劝劝表哥!”陆恒之已经要哭了。
然而柳大娘子此时却没有劝萧玄胤的意思,她是恼陆恒之的。
这儿子不仅是个糊涂鬼,还口不择言,竟然敢用那种词对温黛黛。
他难道不知,就算萧临漳对温黛黛并非真心,就算以后那皇后之位上的会是别人,与她温黛黛没有关系。
温黛黛也是温家的女儿,也是他能羞辱的吗?
萧玄胤要割了他的舌头也好,养个哑巴儿子,总比养个满嘴鬼话,只会给肃宁伯爵府惹祸蠢人要好!
见自家母亲都不护着自己了,陆恒之的脸色更为苍白,他幽怨的看着萧玄胤,控诉道:
“表哥,你刚回京城,就要对自己的血脉至亲下杀手吗?怪不得,怪不得你十二年前……”
眼看着陆恒之要说出十二年前的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随即就看到肃宁伯陆承昀大步流星的朝着这边过来,他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扬声道:
“阿胤,消消气,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话落,就见陆承昀过去,给了儿子当胸一脚,看他吐了血,才堪堪收手,然后对着温黛黛道:
“贵妃娘娘息怒,恒之他五石散吃多了,有些疯魔,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跟温黛黛解释过后,他又转身,瞪着伯爵府那些刁奴,“全都跪下,掌嘴,向贵妃娘娘道歉!”
陆承昀替萧临漳下江南,走了近一年,今日才回京。
他一下马车看到大门被砸,就知道坏了事。
此时,不用问缘由,他也知道是他儿子的错。
他这个儿子胸无大志,满脑子只有一个谢如卿。
若不是他们夫妻二人没有第二个儿子,他就将他跟谢如卿一同赶出府,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府中的人怕柳大娘子,但最怕的其实是陆承昀。
别看陆承昀温文儒雅,似是府中最好说话的,他若是动怒了,就是亲生儿子也不会放过。
方才陆恒之都吐血了,大家可都是亲眼所见。
那些对温黛黛不尊敬,总想着有朝一日跟着谢如卿鸡犬升天的下人们,此时看着他们面前神色肃穆是真会处罚他们的陆承昀。
一个个颤抖着手,往自己的脸上打了几巴掌。
他们一边打,还一边异口同声道:
“是奴才(奴婢)有罪,冲撞了贵妃娘娘!还望贵妃娘娘恕罪!”
下人们都认罪了,陆承昀就看着那面色苍白的儿子。
他沉着一张脸,厉声道:“怎么,你是要为父大义灭亲吗?”
陆恒之对温黛黛是憎恶怨恨至极,可他不敢跟自己的父亲抗衡,他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同温黛黛道:
“恕罪,恕罪!”
看那敷衍的模样,柳大娘子恨不得再给他一脚。
还是陆承昀恭敬的对着温黛黛,道:“贵妃娘娘,小儿无状,臣身为父亲自然是有过错的。
今日之事,臣定会给贵妃娘娘一个交代。只是府中人多,还请贵妃娘娘给我们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不要在此时深究下去!”
这话,既是对温黛黛说的,其实也是跟萧玄胤讲的。
温黛黛尚未回答,就听到萧玄胤声音微冷道:
“表弟今日羞辱的并非是她一人,也是羞辱我与姨母!姨父若不管教好,下次他丢的不只是面子,还有那一条命!”
虽说萧玄胤的语气有些狂妄霸道,可是陆承昀却不生气,他反而是有些糊涂。
他这不争气的儿子只是骂了温黛黛,怎么到他外甥口中,就变成了连他家大娘子也一起骂了呢?
这温黛黛是萧临漳的妻子,又不是他萧玄胤的!
只有做萧玄胤的女人,才会与他们家真正有关系啊!
不过陆承昀也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是扫了一眼府中的灵堂,皱着眉头问身后的妻子:
“府中有丧事,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柳大娘子先与萧玄胤交换了目光,随即看向温黛黛,道:“恒之说谢如卿坠崖身亡,闹着要给她出殡。
我是管不住他,就随他乱来了。不过贵妃娘娘今日来,说是救了谢如卿,还看到谢如卿身怀有孕!”
闻言,陆承昀立刻道:“那还愣着作甚,将她接回来啊!”
柳大娘子瞥了一眼低头不敢说话的儿子,差点儿没翻个白眼儿。
她到底是忍了忍,笑盈盈的看着温黛黛,柔声道:
“未来得及问娘娘,我那儿媳如今身在何处?”
温黛黛睨着陆恒之,看他脸色如同走马灯一般几经变化,冷声道:
“哦,谢姐姐如今在我镇国侯府修养。她说三日后,世子亲自接她的话,她便会回伯爵府。”
陆恒之皱着眉头,心说,他的卿卿在宫里,温黛黛绕这么大一圈子,究竟是想做什么?
陆承昀也不管儿子怎么想,直接道:“既是如此,你三日后去镇国侯府接她回来!”
陆恒之声如蚊蚋的应了一句,再也没有反驳。
而陆承昀处理了这些,就对萧玄胤道:“阿胤,我们多年未见,跟我好好的喝一杯?”
一听这喝酒,温黛黛不知怎的,腹内一阵翻涌,顿时想要呕吐。
她连忙捂着嘴巴,摇摇晃晃的转身。
萧玄胤见状,急的手已经伸出来,就快要碰到温黛黛的腰了。
是听雪先一步扶着自家姑娘,紧张的问:“姑娘,咱们回去找徐大夫再瞧瞧?”
温黛黛微微颔首,定了定心神,就对柳大娘子道:“本宫身子不适,就先走了!”
柳大娘子跟其他夫人们都是过来人,温黛黛一只手扶着小腹,一只手捂着嘴,他们一下子就看懂了。
这贵妃娘娘是有孕了!
虽说先前就说贵妃娘娘生过公主,可是他们谁也没有真真切切的见她有孕的模样。
相反的,像柳大娘子这样的,还觉得先前的贵妃举止形态更像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
但今日不同了,那眉眼上的媚态,还有这害喜的样子。
这才像个成了婚的女子。
“阿胤,我去送送贵妃,你先与你姨父去书房吧。”柳大娘子突然看着萧玄胤,故意说了一句。
萧玄胤此刻哪里还有心思跟姨父叙旧,他一个箭步来到温黛黛身后,“你的马车坏了,要不要坐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