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梵南王宫不远的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坐落着一座气派的府邸,每日间有珍奇古玩美食美酒从府中络绎不绝而来,却原来是宋国公子商獠的府邸,他继承了其父宋灵公一味贪酒好色的秉性,成年后只顾享乐人间,国人对其颇有怨言。
此刻,公子府内,一位素衣如雪不施粉黛的女子正幽幽的抚琴,殿内主座上,一位黑色华服的男子正目露淫光的看向那女子。
眼见她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在琴弦上拨弄,公子獠的心思早已不再幽怨的琴音中,反倒一脸轻佻地径直向那女子走去。
原来女子名叫施琬琰,本是南方大国楚国的公主,因她的母亲武姜王后生她时难产而亡,她的父亲时任国君的楚穆王便视这个刚出生的女儿为不祥之人,就下令将她送往楚国边陲的一处村庄任由一户农妇抚养她,从此施琬琰便从千金之躯沦落为农家女。
时光荏苒间她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又无意间从养母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便对父亲楚穆王心怀怨恨,想着逃出楚国去往对岸的吴国,谁知却被这位宋国的纨绔公子商獠盯上,将她掳来视作禁脔,她心中忧思重重便抚琴以排解,可是今日这公子獠却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施琬琰心中警铃大作。
“本公子我正缺个夫人,你留在我府上,总比你每天上山打柴做个农妇好吧。”公子獠俯身看向这个他随意掳来的楚女,她眼眉低垂的模样可真是我见犹怜。
“公子好意妾心领了,只是妾家中尚有老母亲...”施琬琰故意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撩拨公子獠,希望他放弃威逼施压的手段。
“这事好办,我把你母亲也接来府上,我是这一府之主,要什么我没有?你和你母亲以后就住着我这里,我保你们娘俩儿要什么有什么。”公子獠以为美人儿是在欲拒还迎,便大手一挥即刻吩咐随从去楚国接那老妇。
“等等!公子,请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可能留在你这里的。”见他真要去惊动自己的养母,施琬琰也着急,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不能让他去打扰养母,否则自己失踪的消息传到楚穆王那里,养母照看自己失责必被狠心的父亲赐死。
“哼,岂有此理,不听我的话,让你死在眼前。”公子獠也气极,这女子一向温顺,怎么一提到她母亲就变了脸色,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死我也要死在故国,又不是我让你将我掳来的?你快快将我送回楚地!”施琬琰越发硬着心肠顶撞这个禽兽公子,毕竟她也是堂堂一国公主也有楚国王族的气节,怎能给这种纨绔做妾室呢?
“你到底从不从我?你要是不听话就把你关起来!”公子獠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显然他第一次被人这样羞辱。
“呸!”施琬琰也不甘示弱,居然吐了他一脸口水。
“你你你!贱人,你好大的胆子!”公子獠越发气极,手腕上使了力想要杀了楚女泄愤。
“万万不可!公子!快住手,不然会闹出人命!”恰巧此时,列新夷从府外匆匆赶来,神色凝重,他自从被国君命令辅佐公子獠后就一心为此人筹划君位,奈何朽木难雕,这个长公子整日间只知吃喝玩乐,现在又要为了一个低贱的奴婢动杀心。
“哼,不要你管!我要杀了这个贱人!”公子獠此刻听不进任何劝告,一心只想泄愤,可是看着她丝丝泪珠划过脸颊端的是楚楚可怜,他又不忍心了,也就松了手,一把将美人揽在怀中安抚道:“小美人,你长得可是真好看,你若从了我,来日我登上国君之位,你为王后,享受人间欢乐,岂不美事?”
“妾福薄缘浅,只怕无缘与君消受人间富贵。”施琬琰感受着窒息感消退,刚刚从生死边缘回到人间的她心里对公子獠的恨意更深一层,只是此刻商獠淫威势大,她不得不假意顺从。
公子獠见她服软,看着她脖子上紫色的印痕,心里愧疚下手太重,便吩咐随从道:“你去宫中给我请最好的御医,记住,要快!”
那随从领了命就匆匆而去,公子獠又对着美人一番温言软语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你脖子上的伤治好。”
施琬琰内心冷笑,这伤怎么来的某人心里没点逼数吗?她的面容上却平静的摇头好似在根本不怪罪他。
“夫人,我与公子有要事相商,还望您回避。”见两人卿卿我我个没完,列新夷也急着把从王宫得来的消息上报。
听到这话,施琬琰内心窃喜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疯子,就提着裙摆款款而去,临走时还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列新夷,见他披头散发,相貌平平,背刺纹身,就以为此人也是公子獠在民间掳来的奴隶。
列新夷无视她审视的目光,见她离去,才抱拳行礼道:“公子,大王今日将太子兰召进宫中,似是要授予他虎符。如此一来,京畿的势力就尽属太子党了。”
“哼,君父怎会如此偏心!立幼子为嗣位不说,还要把三千禁军也交给他,同样是儿子,我不服!走,随我进宫!”公子獠听罢怒上心头。
他走的匆忙身边除了右卿列新夷外并无人跟随,如此就给了一直盯着他行踪的阴阳教司命星君司空离再次刺杀他的机会。
主仆二人行走在去往王宫的小道上,奇怪的是,往日里这条路热闹非凡,今日却一反常态的静悄悄。
列新夷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木系灵力,这种法术师承阴阳教,他很熟悉,于是他悄悄提醒走在前方的公子獠道:“公子,小心点,我看这儿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列大夫,你也太胆小了。”公子獠哈哈大笑,显然不将劝告放在心上,只是等他再次往前走时,却发现前方这条短短的小道他根本走不完,“这...有鬼,有鬼啊。今儿这路怎么这么长啊,按理说王宫就在前方。”公子獠心里发毛。
“公子莫慌,区区小伎俩,我们是被有心人困在结界里了。”列新夷将公子獠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四方。
“若八方来灾,我画灵峰定筑万符云阵,必护公子之万全。”列新夷安抚身后的商獠。
“好好好,你可不能丢下我,待我脱身必向君父奏明封你个上卿。”公子獠连忙允诺,他一介凡人,从未修行过法术,只能向会法术的列新夷求救。
二人正在窃窃私语间,忽然间狂风大作,云雾四起,二人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睛,待到烟雾散去,才放眼看去,只见一少女静静垂立在屋檐上,她的头发通身呈现雪白色,一汪清水般的蓝眸带出平静又自然的情绪,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又清冷优雅,秀气且文静,只是她手中结印,显然是修行之人,有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是你!又是你这个罗刹女,你你你怎么阴魂不散地缠着本公子。”公子獠认出这小女子就是数月前追杀自己的刺客,气急败坏道。
“我是奉主教东皋君炎炀大人之命前来取你性命的人,你还有什么遗言快说吧。”司空离的声音不大,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公子獠毛骨悚然。
“原来是你,司命大人。”列新夷在看见少女的那一刻心中就明了,传闻阴阳教有一位白发蓝眸的司命星君,虽然生的端庄优雅美丽大方可是她从小修习无相功已达数十年之久,实力深不可测,想必这少女就是司命星君司空离了。
只是自己在教内摸爬滚打三年之久也只是云门的见习术士,从未见过星君真容,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神秘又强大,于是他双手结印做了个教内的行礼手势。
“你认得我?”司空离微微蹙眉,眼神飘向恭恭敬敬的列新夷,这人还向自己行礼。
列新夷自报家门:“弟子乃云中君丰隆大人座下三阶见习,修习云系法术,星君您自然不识得小人。”
“哦?我听说云梦泽出了一位叛教的见习,此人因不满同门欺压便私自出逃,逃走时还盗走了教内珍宝——独石符石,莫非那人就是你?”司空离连生气时说话声音仍然很小,只是她周身一簇簇树叶已暗中流动,证明她想要为教内清理门户。
见来者不善,列新夷咬咬牙,论修为他连司空离一击都无法承受,更别提还是凡人的公子獠,难道今日就要葬身于此地?不,他不甘心,他创立门派的心愿的还未实现,还不能死!
看着司空离纤巧的手指在空中刻画出繁琐的符印,不一会儿片片树叶如刀剑般向他袭来,他只得用微薄的灵力结出云气屏障来抵挡,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他看向身后的公子獠悄声说:“趁她不注意,公子快走!去王宫找国君想办法。”
“哦,那我走,我走...”公子獠后怕,想了一会儿又道:“可是列大夫,我该怎么出去啊?”
“拿着这张符箓,它会指引你,有白光的地方就是出口。”列新夷咬破手指飞快地在一张符纸上画下咒印,然后将它交给商獠,看见商獠顺利走出结界后,才拼死全力迎战强大的司命星君,他却全然不知丝丝鲜血透过衣衫渗透进了怀中的独石,独石发出诡异的血红光芒。
司空离也不着急,见这人还有反抗的勇气,她想先测试一下他的极限,其实对于外系门派之事,她原本不想插手,且云中君门派一系内部确实有倚强凌弱欺负新人的老毛病了,她也很明白列新夷的委屈,只是身为教中高层执事她还是要表明态度处置叛徒的。
与此同时的梵南王宫内。
宋灵公今日召见太子兰要授予军权,许言作为太子府卿自然也跟在身侧,一到宫内,宋灵公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询问许言治国良策,“许大夫,依卿之见,太子他资质如何?寡人百年之后,他能否担得起宋国这幅担子?”
看向还是八九岁孩童梳着总角的幼子,宋灵公唉声叹气,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可是宋国内有十二个公子对君位明争暗斗,外有强敌齐、晋虎视眈眈,兰儿又还这么小,可如何是好?
“国君只要依我之言,先将其余十一位公子封到不重要的城池做主君,再外修秦楚齐晋大国,如此太子兰登位,必能朝局稳定,内乱平息,宋国就能由衰转盛。”许言笑道,似乎胸有成竹。
“先生之言有理。”宋灵公脸上浮现惊喜神色,他果然没看错许言。
就在君臣二人其乐融融之际,一位不速之客却突然闯入,此人脸色不虞,一脸惊恐地拜倒在宋灵公的脚下道:“儿臣参见我王,我王万年无期。”
“哦,是你?獠,你今儿怎么有空来寡人这里?”宋灵公以为大儿子是来夺兵权的,故意装的威严道。
“太子在此,为何不跪?”许言瞬间心领神会灵公的意思,也端着腔调问这位大公子。
“我是他哥哥,为什么要跪?”公子獠看向主座上默默吃橘子的幼弟,瞬间火大,忘记了自己是来搬救兵的。
宋灵公看着桀骜不驯的大儿子,只是挥挥手,霎时大批穿着盔甲带着武器的少年禁卫冲上殿来。
看见这些阳刚威武的士兵,公子獠才想起此行目的,急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灵公的衣袖吐苦水道:“君父,儿不是来和弟弟争君位的,是有人...有人要杀儿臣,列大夫为了救我拼死抵抗,儿这才逃出来,求君父救列大夫性命!”
“哼!我儿勿怕,寡人倒要看看谁敢杀你?”宋灵公一拍桌案,也顾不得猜忌儿子,就吩咐许言道:“许大夫,寡人赐你三千精锐甲兵,速速搭救列新夷。”
许言领命后,就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到了公子獠所说的小道附近,果然,他一眼就看见一位白发少女在和列新夷斗法,那少女招式虽凌厉,只是似乎手下留情,列新夷却招招毒辣。
看着他们又是在空中飞来飞去,又是互相丢叶子丢云雾,许言和自己带的士兵们面面相觑,这种级别的打斗,他们凡人真的插得上手吗?
周围躲着的百姓们见国君的卫队前来,也纷纷出来躲在士兵们身后,一个个抱怨着说:“也不知哪来的这两位仙人,自他们交手后,自家的屋顶就被掀翻了,空中还雷雨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