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流溪失踪后,乌长叶开始致力于对城内官员的审查,几乎把城内的官员都面谈了个遍。乌长叶后来还去了北区,拜访了城内有头有脸的商户,这些商户各个都争相盛情款待他。
乌长叶如此奔波有八天,突然想起百花园里的林园长自己还没去看望过,从某个商人手上买了一瓮桂花酿,又租了辆马车便前往了城西。
百花园从外面看去还是老样子,但之前门亭的那个学生不见了。乌长叶将酒放在地上,叩了叩门。过了许久,见没有反应,乌长叶又加大力度再扣了扣门,大门才咿呀地打开了。
开门的还是林园长,只是看上去有些疲劳。
乌长叶问道:“林兄,最近怎么了,看你气色不大好。”
林园长叹道:“乌兄你是有所不知,最近西区这边有人生了病,不是伤寒但是发热,不是痢疾但是呕吐,不是痨病但咳嗽,不是虏病但生痘,安济坊的人诊断这是新的瘟疫,他们正全力医治,从我这里抓了许多药草走,他们人手不够,拉上我也一起配药磨药,我刚刚正在磨药。”
闻此,乌长叶想起今天批的文件里也有此事,但他们报上来只说安济坊人手不够,希望乌长叶能上报知府,派其他地方的医护人员来支援。
“防治瘟疫向来是国家大事,他们怎么不直接派人来县衙商议?”乌长叶问道。
“这......我不清楚,这病已经在学堂那片传开了,学生们都休学了。”
“兹事体大,我要赶紧报上去。”乌长叶拿起地上的酒交给林园长,说道,“林兄,我们下次再叙旧。”
“嗯,明年立春的时候,梅园片区的梅花基本都会开,乌兄记得来看呐......”
乌长叶应下之后便上了马车,并嘱咐车夫驱快点。
过了半个多时辰,马车在县衙门口停住了。乌长叶掷给车夫一贯钱便匆匆进了县衙,行至太成殿的时候,一个典吏也匆匆跟上前,说道:“大人,有急事,有个监察司的人来视察,正在公堂,要见您。”
“监察司的人?让他等着,我有更急的事。”
“大人,大人,他是从朝廷来的五品督察,已经在这里等您一个多时辰了.......”
“知道了,你怕什么,他发难也是发我头上,告诉他我再过半个时辰就到。”
那典吏只能苦着脸应下了,虽说麻烦你先顶着,可到头来不还是踩在我们头上顶着。
乌长叶也是守时,果然半个时辰后便赶到了公堂。督察正坐在台座上看书,他穿着黑绸缎直裰,戴着高冠,阔额窄颚,形似桃李。
听到乌长叶的脚步声,督察才抬起头来,只见督察眉间已经怨气满满。
督察说道:“大人好大的架子啊,让我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
乌长叶作了一揖,说道:“近来城中事颇杂多,下官心系百姓,不敢有所怠慢,督察同为宦吏,应该对此也深有体会。”
“心系百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就是来惩处你这个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污吏的。”
乌长叶听后脸色一黑,笑道:“大人是刚从西域来的吗,怎么张口就说胡话?”
“哼,你就逞口舌之快吧,等我搜集好你的罪证,你就等着引颈受戮吧!”
“那大人怎么口说无凭,还敢来此兴师问罪?带了几个人来?”
“大胆!你是要对本官动什么歹念吗?我可是朝廷命官......”
那个督察说着说着语气渐没了底气,这般势微让乌长叶的话更加放开了。乌长叶道:“大人,你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也不照照自己什么样子,就来这里义愤填膺?”
督察被乌长叶一句嘲讽气得睁目切齿,拍案而起道:“你别太嚣张,我查过你家的家底,你爹犯了谋反的重罪,你家都被抄底了,你父母也不知所踪,你现在无依无靠,还是个罪臣之子,在这里做个芝麻小官,就敢口出狂言!”
乌长叶被揭了底,怒火从心起,但不外露,只是走向台座,凑到督查跟前,直瞪着督查。督察哪里见过比自己低的官有这种气势,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乌长叶说道:“大人为什么不想一想,如果我真是罪臣之子,那朝廷又怎么会任用我?如果这是本来就是一桩冤案,你们这群监察官为什么不去深入调查,反而借这个悬而未决的案子来刁难我?”
那个督察被说得冷汗直流。
乌长叶又继续道:“一群吃软饭的家伙,清白都查不出还查浊污,趁早从哪来回哪去吧。”
说完,乌长叶便拂袖要走,那督察却出手拦住道:“且慢,你说的可是真话?”
乌长叶只停了一下,便继续迈步,督察连忙又道:“我是受丞相之命来此查证的,刚刚言语激动了些,还望乌大人多多包涵。”
乌长叶这才转身又面向那个督察,问道:“哪个丞相?”
“是卫丞相。”
“什么命令?”
“就是查当初你们乌家的案子的,来到路上有人举报说你贪赃枉法,我一向厌恶这种官吏,加上你今天搁置了我两个时辰,所以言辞有些激烈。”
乌长叶觉得这个督察离谱极了,这智商是怎么进的监察司?便说道:“那桩案子是皇帝钦定的不予处办,这卫丞相怎么敢让你们来查的?”
“害,乌大人,我这是私下的处办,现在皇帝病危,太子即将继位,把这些重大悬案先提前查清楚,到时候一并给个说法,提高太子在民间的形象。”
督察是个诚实的人。
乌长叶说道:“大人怎么称呼,要在此地留几日?说我贪赃枉法的人是谁?”
“我姓刘,字太息,来这里只七天,这些日子住在衙门里。至于举报你的人,我告诉你,你不会为难他吧?”
“不会的,做官的肚量还是有的。”
“额,是你们比部的张典吏。”
谢过之后,乌长叶便回了书房,写了一封信给吏部,让他们把张典吏调去西区的总牢里做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