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今天来了个客人。”乌长叶刚到门口,就已经开口喊话。
阿娘闻之忙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一个陌生面孔,大概就是乌长叶所说的客人。那个客人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人,粗布短衣,扎冠戴笠,一副渔民打扮,但又见他相貌堂堂,干净整洁,剑眉入梢,一脸正气的样子,似是侠客的样子。打量一番,阿娘才说:“少爷,备好的饭菜虽说足够吃饱,但看来不够吃尽兴,你们可先吃着,我再去煮些饭菜来。”
乌长叶拦住了她,说道:“阿娘多操劳,也是辛苦,不必再多费神,我去拿些美酒来,到时候花生米都能吃个尽兴,也不差这一两碟菜。”
阿娘应下之后便又退回厨房了,一顿布置后,三人才落座开始午饭。
吃饭前,阿秋感觉不甚痛快,凑到乌长叶耳边道:“好嘛,你平日里都禁我喝酒,今天来个外人,你倒是把最好的摆了上来。”
“诶,你别抱怨,不止平日里,今天你也不准喝酒。”
“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阿秋更加不爽快了,“怎么这般厚彼薄此。”
“听我的,”乌长叶说,“你等下别喝酒就是,只管埋头吃饭,我怕你有说胡话,坏了事。”
接着乌长叶没在回复阿秋,而是转而对曲义说:“曲兄弟见谅啊,我这位朋友不胜酒力,喝酒容易出洋相,但又嗜酒,我方才也是好言劝说良久,叫他莫要在客人面前闹笑话,所以现在就我一人能陪你喝酒,曲兄弟可不要责怪啊。”
曲义闻此,看了眼阿秋,他俩也是相视一笑,于是说道:“无妨,都不喝也无妨,还劳烦您费心了。”
“曲兄弟可见外了,酒逢知己千杯少,你和我都崇尚侠义之道,就算不是知己,也是同道中人,不喝酒哪对得起我们今日的有缘相逢?”
说着,乌长叶倒满了两杯酒,将一杯端到曲义面前,却见他神色迟疑,于是自己率先一喝下一整杯,曲义见此只得相视一笑,再跟着一饮而尽。
“滇州果真是人杰地灵啊,生的阁下潇洒仗义,喜欢行侠仗义,”乌长叶想打开话匣子,却见到曲义的筷子很是矜持,便又说,“今日相遇匆忙,备的饭菜想必难合阁下胃口,我也料到此事,便备上了这嘉定产的五谷酒,这酒虽然号称是‘一升金’,但想着只有它的浓厚香醇,才配的上阁下的豪情,我才不惜忍痛割爱,拿出来且作庆祝,阁下不妨就多喝点酒吧。”
“官人真是爽快啊,我光闻着味就觉得非同一般,只是我出身贫寒,怕是受不得这样金贵的东西,能饮一两杯足矣。”曲义听说玩乌长叶的话后立刻放下酒杯,起身拜了两拜。
“阁下怎么如此见外,是在顾虑我的一片赤诚吗?”乌长叶也站了起来,语气突然高亢起来,“我,虽是一介书生,地方小官,不足挂齿,但我时刻不敢忘记自己是我大天朝的子民,如今天下大势,看似八方太平,实则四处埋伏。我不过七尺之身,力微位低,但愿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国安宁则教人撰书,为往圣继绝学,国有难愿身先士卒,为万世之太平!故而我见到天下之豪杰侠客,无不热血沸腾,如见亲故,阁下莫要误会了我的一片热忱。”
这些话字字铿锵,句句中心,曲义闻此,先是震惊,随后不禁潸然,语气充满了自豪:“好,好,好!我天朝竟有如此豪情壮志之人,怪我生性多疑,让兄台心寒了,今日痛饮,方大醉而归!”说罢便主动斟满酒,敬了乌长叶一杯。
几杯下肚,两人都双颊发红,开始谈些家长里短。
“害,说来惭愧,我也就一个无业游民,帮人做些零碎活讨生活。”曲义脸上已经红的十分明显了,却又一杯下肚,喝完后还打了个嗝,已经开始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兄台真是自谦,看今日之行,想必你也时常四处行侠仗义吧。”
“哎,不提这些事,江湖混得久,才越觉得这世道好人不好当啊。”
......
交杯换盏之间,胜负已见分晓,乌长叶虽有醉意,但不至于困倒,而曲义已经烂醉如泥,嘴里还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隐约听得出有“对不起”三个字。
见曲义醉倒后,乌长叶还醒着,阿秋可憋了一肚子话,但他最想问的一句是:“你开始说的那些豪言壮语,都是你的真心实话吗。”
乌长叶此时正仰面坐着,醉醺醺地打了一嗝,思索片刻后说:“真心的,如果是假的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等我那天说不出口了,那就成假话了。”
阿秋不解这说真又说假的话术,他现在剩下的另一个念想就是坛子里剩下的酒了,于是说:“那我现在总该能喝了吧。”
“还不行,你去把他放到床上去,确认他彻底醉了之后搜搜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乌长叶说。
“啊?你不是刚刚还跟他推心置腹吗,夸人的话真是一套又一套,何时见你和我说过这些,怎么现在这么怀疑他?而且这样做未免太下流了吧。”
“行行行,别发牢骚了,脏事我来做,你帮我把他抬进去就行。”
一阵折腾之后,乌长叶没有发现任何有问题的东西,连小刀都没有,想必是错怪人家了,那可真是太尴尬了。
不过不管如何,自己除了这件事到底也没做什么实质性的有害的事情,一直瞒着也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等乌长叶从客房出来,发现外面的阿秋正趴在餐桌上,也已经喝醉了,不免感到头疼。这叫人怎么抬,你还是睡地板吧。心里虽这么想,但乌长叶还是找了张毯子给他盖上。
难忍醉意,乌长叶也便去睡觉了。
时值下午,外加时节原因,正是最凉快的温度。这场午休缓慢且悠扬,像这样恬静的生活只能是过一天少一天。直到后来乌长叶快死的时候,眼前转过走马灯时,也不免为此时的美好驻足。
......
“少爷,该吃晚饭了。”乌长叶被阿娘唤醒,望向窗外,才觉已经是晚上,但他刚刚醒来,很没有胃口,于是说:“等会儿再吃吧,另外两个人醒了吗?”
“秋先生还没有醒,但那位客人醒得早,留了张字条便走了。”
一时疏忽了,怎么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走,想到这,乌长叶也只好对阿娘说:“那字条呢,给我看看。”
阿娘早料到此了,将字条随身带着,现在也是方便。乌长叶接过字条,看到上面也不过几行字,但却可以长舒一口气,字条上写着:
有幸相会,愿能多多交谈痛饮,我受人之托前来刺杀,但我想这次必须违约,不能伤了忠义之士,倘若日后再相逢,我们再真正交好吧。
“看来我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个小孩一开始就和他是一伙演戏的。虽然一直对他葆有猜忌,但是最终也是好聚好散,不算太坏。只是没问出个太多的事情,原因、经过,一概不知。”乌长叶想着,“当然干他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也还是能守口如瓶,没套出背后的黑手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乌长叶决定要先把阿秋叫醒,却发现阿秋睡到了床上,那人还怪好心的。
乌长叶把阿秋摇了摇,看着阿秋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睛又闭上了,乌长叶直接一脚踢在了床沿,把阿秋惊地弹了起来。
“哎呦,你吓我一跳。”
“你还有心情睡?不是叫你别喝酒。”
“什么?谁死了?”阿秋还迷迷糊糊的,把“睡”字听错,其余的字则没听清。
“你看,那个客人已经走掉了,”
乌长叶话还没说完,阿秋又一惊一乍地打断了他:“啊?他死了吗?”
“你别急,听我说完,你自己也先清醒清醒。他走之前留了张字条,说有人想要杀我,叫我小心为妙。”
“谁想杀你?”
“不知道,但是这可能是另一项我们需要注意调查的东西了。”
“那可不妙,敌在暗,我在明,太被动了。”
“我有点想法,不过就是要辛苦一下你了,”乌长叶兀自坏笑道,“你明天替我去青楼逛一圈,打听点东西。”
“啊?”阿秋惊地都合不上嘴了,“我不去,哪里不能搜集消息,非要去那种淫秽之地。”
“你去过吗,就说人家是污秽之地。”乌长叶打趣道。
“你真是太侮辱人了,”阿秋气地脸红,却并没有发怒的迹象,“我是习武之人,保持童子之身方能在武艺上登峰造极,没去过还不能知道?”
“什么歪门邪说,闻所未闻,不过你既然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那就要去民间的第二情报处——酒肆里看看了,其他的事情,倒也没见得有特别急的,明日再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