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三爷今早带来那男的,什么人啊?”
“是啊,架子怪大的,跟三爷坐一辆车,一上午了,进了三爷那屋就没出来过。”
“何止,三爷还特意吩咐火头军,给那小子的早饭里多加了二两牛肉一个鸡蛋。”
“走后门儿的吧,长那么秀气,那小腰细的,老子一只手都能给他掰折喽,一看就不是能打仗的料。”
严晧听着几个卫兵站在门口扯闲话,过去一人后脑勺上就是一巴掌:
“胡说八道什么,那是你们三爷的媳妇儿,陆家的三少奶奶,一个个眼睛长得不小,都拿来出气的吗?没眼色的东西。”
陆承听在兵营休息的房间,在一座二层小阁楼上。
南思砚趴在二楼窗边,听着严晧骂人,咯咯直乐:“这严副官还挺会说话。”
陆承听一边忙着手上的事儿,一边对南思砚道:“不过是说了两句实话,算什么会说话。”
南思砚回过头来,伸腿踢陆承听小腿:“我可不是三少奶奶。”
陆承听由着他使小性子,打趣他:“是看不上陆家三少奶奶的身份?”
南思砚摇摇头,语气带着三分玩笑:“看得上,配不上。”
南三省总督,身份地位不容小觑,昨晚陆承听愿意为了他南思砚得罪那刘公子,南思砚就绝不会再怀疑陆承听对他的真心。
但真心归真心,陆承听却从没跟他提过关于子嗣的事。
他一边劝自己,能得陆承听这样的人爱着,别说是姨太了,他就是一辈子没名没分地跟着陆承听,他都该知足。
一边却又觉得这种想法实行起来实在是让他无能为力。
如果有权有势的人是他,他恨不得能将陆承听关起来,绑着他,好吃好喝养着他,亲手伺候他。
不让他出去见人,不给他跟别人接触的机会,不让任何男男女女惦记他。
让他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但可惜,南思砚不能这么做,不仅不能,他还得做好给陆承听带孩子的准备。
他想到陆承听以后还会娶别人,也会跟别人做那些跟他做过的亲密事儿,还会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他心里就堵得厉害。
他越想越难受,盯着陆承听的侧脸,突然就哭了出来。
陆承听吓了一跳,一把将人拽进怀里,抬手擦了擦南思砚脸颊上刚落下的金豆豆:“怎么了这是?可是我又哪里惹着你了?”
南思砚摇了摇头,哭出声来,委屈道:“三爷,我不想给你带孩子。”
陆承听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南思砚脑子里那点儿小心思,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捏了捏南思砚泛红的鼻尖,戏谑道:“不想带就不带,你若能生,大不了我来带就是。”
南思砚听陆承听这么说,心里却并没有好受些,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企图拖延陆承听的时间:
“要不你努努力?等我实在是生不出来,你再找别人?行吗?”
陆承听点头,问他:“行,努力多久?”
南思砚吸吸鼻子:
“少说也得十年八年,有些人并不是易孕体质,茶楼隔壁开脂粉铺子的赵大叔,努力了十二年才让他媳妇儿怀了身子。”
陆承听答应南思砚:“知道了,那先暂定十二年。”
南思砚乖巧点头:“好。”
他趴在陆承听身上,想了想,又哭了:“三爷,我这辈子怕是都生不出大胖小子了。”
陆承听笑话他:“大胖丫头也行。”
南思砚揪他耳朵,骂道:“你个混球,你明知我什么都生不出来。”
陆承听低头吻他,不再拿他寻开心,只道:“戏唱多了,脑子里剧本儿也不少。”
“你能不能生,我这辈子也就只要你一个,等处理干净了那刘公子的事,登记登报一块儿办。”
南思砚闻言,收了哭声,沉吟片刻:“三爷,登记就成,登报就算了,我不乐意。”
他是个男人,家世门楣也算不上光彩,陆承听权势再大,也堵不住老百姓的嘴,登报这么大的事,对陆承听影响不好。
陆承听知他心中所想,摸了摸他的后脑,没再多说什么。
下午陆承听练兵,南思砚就在房里待着,他见陆承听字写得漂亮,就让陆承听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自己拿了笔照着练,倒也不算无趣。
他练着字,休息时就翻翻陆承听放在桌边上的闲书,这一翻,就不小心将陆承听上午整理好的几页资料碰到了地上。
南思砚连忙弯腰去捡,一不小心,就看见了资料上的内容。
他识字不算多,但浅显易懂的东西都是看得明白的。
那些资料上写的,是关于回收种植罂粟土地和种植并贩卖罂粟者的惩罚政策以及名单。
如今这年头,为此深受其害的人不计其数,但各方军阀却视而不见,甚至将其当作敛财的手段,肆意妄为,丧尽天良。
南思砚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三爷,竟然并没有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他看见了。】037对陆承听道。
陆承听嗯了一声:【省着他总是担心我遭报应,日日不得安生。】
037道:【其实我还挺想看你半身不遂是什么样的。】
陆承听嗤笑一声:【看别人半身不遂能有什么趣味?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你要是想体验,我可以满足你,你直说就是。】
037闭嘴,它觉得以陆承听的尿性,是可以说到做到的。
南思砚自打知道了陆承听其实很可能是个好人以后,整个人就轻松了不少,心里压着的石头也轻了不少,眼下依然让他提心吊胆的,就只剩下了刘公子那件事。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刘总督还没找上门来,建国饭店就先一步出了事。
“三爷,陈小姐疯了,您听说了吗?”
南思砚这两天心里压着事儿,睡不太踏实,一大早便起来去陆公馆后院练功,他拿着陆承听的小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正准备喝上半杯去吊嗓,就听到不远处两个佣人嘀嘀咕咕地说起了建国饭店。
南思砚对这四个字格外敏感,如果这四个字是从陆公馆的人口中说出来的,那对他好奇心的吸引就更加无与伦比了。
他闻言连忙屏息静气,偷偷听起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