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沈知懿胎动还没有这么明显,频率也不高。
再加上她太瘦,裴松鹤只有在摸到她凸起的小腹时,才会意识到这里面还有个孩子。
他本来就对小孩子这个物种充满嫌弃,在得知自己即将当爹后,除了心疼沈知懿以外,没有什么欣喜或期待的情绪。
而现在他摸到宝宝在动,这种感觉非常微妙,令他怔在原地,表情有些复杂。
大手不自觉在她圆滚滚的肚皮上继续摩挲,想要继续感受宝宝的存在。
沈知懿被他摸得有些难为情,白皙的脸颊染上两抹绯红,怒斥道,“你还不松手!”
裴松鹤怕引起她过激的反应,留恋不舍的收回了手。
“抱也抱了,摸也摸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她脸上红晕未消,向他瞥来的眼风里带着凌厉。
裴松鹤见她恼羞成怒,反而扯了把椅子坐到对面,目光沉沉的落定在她身上,“我得看着你把面吃完。”
他不动声色的态度,让沈知懿想起自己刚住进清音别苑时,他也是每天坐在卧室的那把太师椅上,静静看着她把饭吃完。
现在只觉恍若隔世。
“我把面吃完你就走吗?”她淡声问道。
裴松鹤听出她话中的含义,是想让他回到京城去。
眸色黯淡下来,但眼底的纵容不变,“你吃完我就走。”
沈知懿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放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少许轻蔑。
追人只追一天?
哄小孩呢!
她音色冷了几分,“希望你说话算话!”
那碗面就放在桌上,散发出阵阵扑鼻的葱花香气,勾得她不禁咽了下口水。
其实沈知懿早就饿了,只是她不想和裴松鹤在一桌吃饭,所以迟迟不肯下楼。
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就是普普通通的清汤挂面,连荤油都没有放,但很符合她的口味。
这段时间她跟着扎西一家每天吃牛羊肉,确实长胖了不少,牦牛奶喝得多,肚子里的宝宝也长得飞快。
可顿顿除了火锅就是烤肉,实在有些遭不住,让她分外想念清淡的饮食。
眼下这碗清汤面,刚好解了她的馋,等她反应过来,碗里的面条已经被她捞得一干二净。
裴松鹤没料到她现在的食量如此惊人,但转念一想,毕竟是两个人在吃饭,倒也正常。
挑眉道,“还吃吗?锅里还有,我再给你盛一碗?”
沈知懿狠狠瞪着他,却没什么威慑力,“不吃了,你可以走了!”
裴松鹤忍着笑,过来帮她收拾吃完的碗筷。
眼尾不经意地扫过去,瞥见她的嘴唇因刚吃完东西变得红润欲滴,喉结微微滚动。
他犹豫了片刻,俯身想要去亲,却被她狠狠推开。
“裴松鹤,这就是你追人的态度吗?”沈知懿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指着门口厉声道,“请你放尊重一点,滚出我的房间!”
裴松鹤偷吻失败,只得悻悻退了出来。
洗碗的时候他还在想,早知道就不该犹豫,先亲上再说!
-
清晨的寒雾未散,沈知懿已经醒来,她拢着一条厚厚的藏毯从木质楼梯上缓缓走下。
来到火塘边,用加热过的牦牛奶给自己兑了一碗糌粑。
裴松鹤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眼睫微眯,带着惺忪的睡意靠在墙边,修长的身影在朦胧暗光里被勾成了一道洒脱不羁的轮廓。
这种木质楼梯年头久很容易发出响动,扎西客栈里的房间又没有门板,沈知懿从他门前路过时,便醒了过来。
他没有发出声响,只是站在暗处静静睨着她。
见她规规矩矩的坐在火塘前,一勺接一勺吃着碗里的糌粑,微低的脸庞映在柔和晨曦里,显得格外温软。
从她浅折的眉心,他便知道沈知懿是嫌弃那东西不好吃,但又不能不吃。
他突然发觉,自己非常了解沈知懿的生活习惯,连她一个细微的小表情,他都能猜出对方在想些什么。
比如现在,她正在想那个藏在楼梯间的人,究竟还要偷看到什么时候?
沈知懿心里有些烦闷,不想再被他监视,起身走出了客栈。
刚刚走到客栈后面的那片小雪坡,裴松鹤便追了过来,将那件枣红色的藏袍罩到她的身上。
“大清早的,你要去哪?”
这里是高原,他匆匆跑过来,呼吸里还带着喘。
沈知懿踩着昨天刚落下的白雪,靴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在耳朵里非常惬意。
她漫不经心的觑了他一眼,“要你管我?”
糌粑这东西很顶饱,但是不好消化,吃完之后要消消食,否则会积食。
朝阳从远处连绵不绝的唐古拉山上空升起,挥洒在山巅那片圣洁纯净的白雪上,流溢着橘色的光芒。
美景奇观会让人忘空所有忧愁和烦恼。
沈知懿呼出一口哈气,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听说看到日照金山的人,会好运一整年。我在唐古乡待了这么久,今天终于看到了!”
裴松鹤侧过头,从她脸上再次寻到了当年烂漫而倨傲的痕迹。
他薄唇微掀,走到她的身旁为她挡风,“我不需要好运,把我的那份送给你,让你好运加倍。”
沈知懿嗤了一声,“那我就不客气了,明天我就去买彩票!”
“彩票最多能中多少钱?”他随口问道。
“好像,有人买双色球中过六千万!”她思忖了下。
裴松鹤低淡的声线里还夹着一点哂笑,“六千万而已,等回京城我给你一沓支票,数字随便填,想中多少中多少。”
沈知懿白了他一眼,觉得面前这个人太煞风景。
她突然意识到两人现在离得极近,有种小情侣约会时的错觉,转过身冷声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裴松鹤故作疑惑,“走去哪里?”
“你昨晚不是说,我吃完那碗面,你就会走吗?”她嗓音清冷而利落。
“我说的是,看着你吃完那碗面,我就走出你的房间,又没说走出唐古乡,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裴松鹤弯着唇角,笑得有几分痞,把问题重新甩给了她。
沈知懿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三个月不见,裴松鹤的脸皮好像又厚了不少。
她咬了咬牙,吐出两个字,“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