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趴在窗台上看了好一阵,于心不忍道,“知懿姐姐,他这样站下去,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沈知懿靠在软榻上,手里翻着一本漫画书,眉眼不抬,“没人逼他罚站,腿长在他的身上,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格桑还想说点什么,被拉姆以眼神打断。
“一个大男人,淋几小时雪怎么了,牦牛每天都在山坡上淋雪,也没见哪头冻死了!”拉姆刻意打趣道。
“牦牛还有冬虫夏草可以吃,他可什么都没吃!”格桑小声嘟囔道。
沈知懿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好像的确有些过分。
念在旧情,决定出去给他送根冰棍。
此时,院外传来扎西巴图爽朗的笑声。
“我还在想是谁堆了这么大一个雪人,险些没认出来。”
“裴兄弟,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是屋里的火塘太热了吗?”
裴松鹤说不出懊恼,只得苦笑。
都是男人,扎西格外理解,朝他挤了挤眼,勾肩搭背便往屋里走。
“你是来找知懿的对吧?快进来坐,我家又不缺守门的。”
沈知懿看到扎西把满身是雪的裴松鹤带了进来,忍不住开口,“扎西叔叔,你这是做什么?”
裴松鹤站在门口,用冻僵的手掸去身上落雪,感受到屋内扑面而来的热浪,总算又活了过来。
他瞄了一眼坐在火塘边的沈知懿,瞧出她眼神里藏匿的不悦,摸了摸鼻梁骨,“要不,我还是出去吧?”
扎西拦住他,朗声道,“我们藏族人素来好客,没有把远方来的客人往外赶的道理,让邻居看见你站在院子里会取笑我们的!”
这番话多半是说给沈知懿听的,她只得作罢。
毕竟这里是扎西巴图的家,不是她的家,她没有决定权。
但她不想和裴松鹤共处一室。
扎西巴图搂着裴松鹤来到火塘边取暖,他的两个女儿主动递来酥油茶和毛巾,唯有沈知懿从座位站起来,挺着孕肚朝楼上走去。
“谢谢。”裴松鹤接过格桑递来的酥油茶,抿了一口。
视线始终跟随在沈知懿的身上,直到她掀开门帘,走入房间,才恋恋不舍的垂落下来。
扎西并不清楚两人之间的矛盾,也曾询问过沈知懿。
她当时轻描淡写的说,“分手了,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扎西以为她只是耍小姐脾气,过来玩两天就会回去。
没想到她一住就是三个月。
现在裴松鹤从京城追过来,沈知懿却连见都不肯见,给他们创造和好的机会,沈知懿直接回避。
想让这两个人复合,没那么容易!
扎西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任重而道远啊!”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沈知懿还是没有下楼的意思。
拉姆上去喊过她两次,她只说现在不饿,过一会儿再吃。
裴松鹤知道她是故意跟自己错开,等他回到楼上休息,再下来吃东西。
他还没开始追,她就已经像躲避洪水猛兽一样,还好这个地方无处可逃,她只能日日与他相对。
扎西端了个大铁盘放到火塘上,里面盛着切好的土豆条和羊排,看上去过于油腻。
裴松鹤眉心微蹙,他知道沈知懿口味清淡,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
而且她现在怀着孕,更不适合吃烧烤、油炸等食物。
藏北地理位置特殊,住在这里的人只有夏季才能吃到新鲜的蔬菜,冬季只能靠囤好的土豆、地瓜等补充营养。
想到她在这里住了三个月,每天都要吃这些不合胃口的东西,裴松鹤又是一阵心疼。
他起身向扎西借用了厨房,准备自己动手给沈知懿做点吃的。
没料到翻遍了所有柜子,只找到几根葱和已经打蔫的小青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裴松鹤也是一样。
跟什么米其林大厨学艺,到了这里也只能抓一把挂面,呛个葱花。取青菜里最嫩的那几片充当点缀,做了碗最简单的阳春面。
好在他了解沈知懿的口味,调出的汤底味道她一定会喜欢。
端着那碗面走出厨房,格桑恰好从他身边经过,半是惊讶半是赞叹的说了句,“好香啊!”
裴松鹤淡淡一笑,径直走上楼梯,来到沈知懿的房间,掀帘而入。
许是他的突然闯入吓到了她,沈知懿从软靠上站了起来,凌厉的目光里充满警惕。
“你想做什么?”
裴松鹤把碗放到桌上,不以为意道,“今晚扎西他们在吃烤羊排,不适合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这里条件有限,只能给你做碗面垫垫肚子。”
说着,神色竟浮现几分惋惜,“我没偷到鸡蛋,不然还能给你打个荷包蛋进去。”
沈知懿甚是无语,“这是我的房间,你凭什么一声不响就进来?”
裴松鹤扬起眉梢,“哦,我确实想敲门来着,但是这屋子没有门。”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进我的房间?”她冷冷的睨着他。
裴松鹤突然觉得耍赖这招虽然无耻,但管用。
薄唇勾出极浅的戏谑,“老婆的房间,我不能进吗?”
沈知懿懒得理他,伸手就要将他推出去,却反被他从身后环抱住。
他的臂弯坚硬如铁,仅是虚拢在她的腰腹上,却让她不敢挣扎。
现在宝宝月份大了,她夜里翻身时都怕碰到肚子,只能任由裴松鹤这么亲密无间的搂着她。
“放开我!”
裴松鹤似是也发现了这点,将头深深埋进那温暖的颈窝中,声调沙哑,“别动,让我抱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熟悉而冷冽的雪松香不断萦绕在她的呼吸间,无法屏蔽。
或许是远离京城,逃脱了囚禁与压迫的环境。
在这旷野无人的藏北天地里,他们两人能够以平等的身份重新面对彼此。
也或许是沈知懿终于看明白了他的心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这股气息。
时光一点一滴流逝。
她心跳恢复平静,蓦然开口,“你说只抱一分钟,现在十分钟都过去了,无耻也该有个限度!”
裴松鹤喉间溢出一丝低笑,连带着胸膛都发出震颤。
搭在她腰腹的手刚要松开,掌心下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
是他的好大儿为母报仇,隔着肚皮踹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