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被揉皱的孕检单还在他衣兜里揣着,他到现在都不敢拿出来再看一次。
今天发生的变故于他而言也十分巨大,足以令他头疼。
沈知懿不声不响的就给他弄了个孩子出来,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件事情,只能强行接受。
但更多的是后怕。
如果自己今天再晚一步到达格兰酒店,沈知懿可能就会被裴顾两家抓走。
她现在怀着身孕,若是落到裴南屏或是顾沿海的手中,那情景他简直不敢设想。
一怒之下,他可能真的会做出点违法乱纪的事情来,不过那样的话,也就再见不到他未出世的孩子了。
裴松鹤心底怒意仍未消散,只因沈知懿瞒了他这么久。
但凡早一点告知他怀孕的事,他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复仇!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他不能再把沈知懿送出国,她现在的状况太差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上,她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来休养调息。
裴顾两家都在疯狂找她,只要出门她就有被抓的风险,留在清音别苑中才是最安全的。
留在自己身边,他会给到她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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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从次卧无遮挡的玻璃窗倾泄进来,笼罩在沈知懿白皙莹润的侧颜,她将双手伸出真丝被,狠狠抻了个懒腰。
卷翘的长睫掀开,恍惚间,她以为自己还住在清音别苑里,无意识的想要睡个回笼觉。
蓦地,昨天发生的事情如幻灯片般在她眼前呈现。
顾予曦被她送进了警局,裴延澈逼问她肚子里的孩子,孕检单被裴松鹤攥在手上,然后……
她呼吸愈渐渐急促,快速从床上爬起来。
在穿鞋时,她扫到脚边的地板上有几滴干涸的血迹,不知是谁留下的,让她无端心惊。
昨晚那些被她摔砸的残骸碎片都已经被人收走,说明有人曾在自己睡着后,进来收拾过房间。
会是顾阿姨吗?
她洗漱完毕来到一楼。
顾阿姨似是算准了她这时候会醒,把炖好的冰糖燕窝端了过来,“沈小姐快趁热喝掉,女人怀孕的时候吃燕窝最好了,孩子生出来又白净又好看!”
沈知懿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把那盅燕窝喝完之后询问道,“裴松鹤他人呢?”
“裴总去公司了,您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告诉我和老顾。”回答的人是李管家。
她闻声寻去,只见李管家正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往房间里走,顿时一怔。
“沈小姐,您放在格兰酒店客房中的行李已全部拿回卧室,请您检查一下,还有没有东西落下?”李管家对她恭敬地说道。
沈知懿甚是不解,裴松鹤这是把她订的酒店退掉了吗?
她昨天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
说是要带她打胎,看到孕检单后又把她从医院里带回来。
还不肯让她走!
难不成他真想要这个孩子?
“我要离开这里。”她起身,言简意赅道。
李管家低着头,口吻淡漠,“沈小姐,裴总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您不能离开清音别苑。”
沈知懿彻底怒了,冷笑连连,“裴松鹤这是想干什么,跟我玩囚禁吗?”
李管家恍若未闻,却挺直身板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如同古堡的守卫士兵,不允许她踏出门槛一步。
她气得直咬牙,忿忿地说,“他说不让我走就不能走,他算老几!腿长在我的身上,你看我能不能走!”
说完,她开始在别墅里寻找‘趁手’的工具。
门不能走,那窗总能走吧!
砸他两扇落地大玻璃窗,让裴松鹤回来心疼去吧。
可沈知懿楼上楼下转了好几圈,发现家里所有硬物全都不见了!
碗和杯子都换成了ppsu的塑料,就连牙刷都换成了硅胶的。
凳子腿被包的比沙发垫还软,四方的桌角硬生生改成了圆弧形。
而就在沈知懿喝燕窝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里,顾阿姨把她房间的地毯都铺好了。
十厘米厚的羊毛地毯,摔在上面跟跌进床里没什么区别。
最可恨的是,网线、电话线全部切断。
手机被裴松鹤收走了,对方给她留了一部淘汰了很久的平板电脑,开机后发现只能玩愤怒的小鸟……
她几欲气笑,站在楼梯口对李管家厉声喝道,“让裴松鹤立刻滚回来见我,否则我就放把火,把他这清音别苑给烧了!”
李管家面不改色,按照她的命令拨通了电话。
半小时后,裴松鹤一身黑色的商务西装,身姿挺拔的从外面走进来。
熨帖整齐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矜贵而淡漠,再加上那张冷峻如刀削的容颜,让人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他来到沈知懿所坐的沙发前,眼眸微垂,低声问道,“叫我回来有事吗?”
“别站着了,坐吧。”沈知懿抬手,指了指对面的空位,音色轻淡。
裴松鹤紧绷的下颌线略微松动了些。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半小时里,沈知懿做足了心理建设。
她不想再像昨天那样,慌乱无措的与他争执吵闹,而是要心平气和的跟他谈条件。
只要他肯放自己离开,那么无论他提出怎样的要求,都可以暂时答应下来。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反正与裴松鹤做交易,她也不用信守什么承诺了。
她喝了口温水,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叫你回来,是想告诉你,我从没想过让你对这个孩子负责,是我执意把它留下来的,跟你没有关系。
所以你不必感到为难,你放我离开这里,我保证从今往后消失在你面前,绝对不会打扰到你和顾予曦的幸福生活。”
裴松鹤深深叹了口气,一夜过去,她醒后对自己说的还是这些。
心底漫上无尽的失落,冷漠回绝,“不行。”
沈知懿捏紧手中的水杯,目光变得阴翳起来,“提条件吧!只要你答应不伤害我肚子里的孩子,你提出的条件我会考虑的。”
他双唇抿紧,漠然道,“条件就是,你不能离开清音别苑。”
她把水杯重重地放回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裴松鹤,你凭什么囚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