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鱼率性的转过身,注视着大秦,大方的说:“这有什么,你未婚我未嫁,不过是一场恋爱嘛,看谁撑到最后呗!”
“你同意了?”大秦意外的回望着丁小鱼,丁小鱼双眉一展,肯定的一点头:“可以啊。”
大秦激动地抓着丁小鱼的双肩,丁小鱼见大秦双眸怔怔的盯住自己,清明的黑与白,深湛的瞳仁,须臾间,凝红了眼眶。
大秦倏然转身,大步向远处走,走了几步,忽又转过身,不敢确定的追问丁小鱼:“你可说好了,不是骗我,不是开玩笑?”
丁小鱼灿烂一笑,双臂盘在胸前,郑重说:“我从不开爱情的玩笑,我很认真的。”
大秦才欢欣鼓舞,朗朗大笑,头也不回的小跑下了山,丁小鱼收起笑容,不解的看着大秦的背影,万分错愕大秦的行为,怎么就丢下自己,他先跑下山了?
“噼噼啪啪!”鞭炮声在周山山脚足足响了半个小时,被罚站了一天的道徒们,不顾全身的倦怠,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大秦得意忘形的拉着皮皮轩:“怎么样,烟花好不好看,一会请假出去,我叫几个人,咱们一起出去喝喝酒?”
皮皮轩万分惊诧,推开大秦,在大秦身边绕着圈的打量:“你今天怎么了,嘴咧了一晚上,这又放上鞭炮了,今天六合道开批斗会,六合道圣石被盗,你放鞭炮庆祝,这合适吗?”
大秦难掩欣喜,悄声对皮皮轩说:“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有件喜事,丁小鱼同意做我女朋友了。我现在想出去杀几个僵尸庆祝一下。”
“什么什么?”皮皮轩瞠目结舌,再次打量起大秦:“你小子,闷声干大事,脱单了?那哥们儿得吃你一顿。”
“走?”大秦向身后一指。
“走!”兄弟俩勾肩搭背,又叫来一群师兄弟,一同下山去了。
一群人忘乎所以,胡吃海喝了一晚上,次日一早,集体缺席了早课。
林以正接到举报,甩开宽袖,健步如飞,直奔了宿舍院,“当”地一脚踹开房门,几个人还在鼾声如雷,酒气弥漫在整间屋子,兄弟几个叠在一起,睡姿奇异。
林以正一扭头,见到了桌上的桃木剑,抄起木剑,不顾头尾,一顿乱打。
“噼里啪啦”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大秦几人才倏然醒转,见到眼前怒气冲冲的师父,几个人慌张的跳下床,飞速地穿衣服。
有人问:“几点了?”
“不知道。”
“昨晚上谁亲我了,口水还在我脸上,是不是大秦?你春风得意,把我当丁小鱼了?”
大秦往身上披道袍:“滚蛋,别瞎说话。”
几个人不顾师父在场,潦草的穿好衣服,就要冲出房门。
“都给我站住。”林以正一声断喝。
几个人刹住了脚,眼睛滴溜溜乱转,以为可以蒙混过关,没想到还是被叫了回来,五个人怯生生的站成了一排。
林以正“啪”地将桃木剑丢在桌上,撩开道袍坐在椅子上,厉声质问:“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来让去,谁也不肯出头,最后只好大秦回答:“师父,我们出去聚了个餐,忘请假了。”
“有喜事啊?昨晚上是你放的烟花啊?”
听到师父的问话,其余几人忍不住偷笑,大秦支支吾吾的说:“没有没有,一时兴起,放了几个烟花。”
林以正“啪”地一拍桌面,震的桌上水杯皆颤:“昨天为什么站了一天?是让你们出去晒太阳的吗?一天的时间,脑子里都想什么了?没有一点自我反思吗?”
感受到师父的震怒,五个人全都垂手站立,低着头,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
林以正站起身,点着大秦的胸口怒问:“六合道出现纰漏,你放烟花庆祝?”
“不是的师父,这不是一回事。”
“不是一回事,也会被当成一回事,你的烟花,整个周山都看得见,你让入云峰的长辈们怎么看?说我林以正就是这么教育徒弟的?”
大秦抿着嘴巴,不敢再搭腔。
林以正又点向其余几人:“满嘴酒气,早课缺席,你们很厉害了是吗?可以出师了?日子可以混,下山可以玩,打僵尸都是游戏,人命就人命,多死几个没关系,六合道怎样,根本不在乎,只想自己有没有捞到好处。没有这份责任心,就不要当道士,想走随时提出来。”
一个道徒及时答了一声:“师父,我们错了。”
“你们错了?你代表谁啊?”
其余几个才此起彼伏的说:“师父,我错了。”
“不用你们在这里应付了事,”林以正怒气未消,命令说:“现在,到院子里站成一排,蹲马步桩,重复背诵六合道规章,未经允许不许停。”
五个人二话不说,转身就钻出了屋子,面对着大门口站成了一排,双腿岔开,身子下沉,双臂在胸前抱圆,扎起马步,随后各背各的,嘟嘟囔囔,林以正在身后喝令:“声音洪亮!”
五个人立刻扯着嗓子喊:“爱国爱教,遵纪守法;持戒精严,品德服众;通达典籍,讲经说法,开导后学;道相庄严,威仪可法;尊师重道,心济天下;不得污言秽语,不得行酒贪淫;不得擅自出山,不得擅离职守······”
林以正站在一旁听了一阵,才拂袖而去,五个人不敢偷懒,怕声音一小,被师父听见,又跑过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下了早课的丁小鱼,路过院子,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好奇的走过来,一排师兄,蹲着标准的马步桩,双手颤巍巍的抱在胸前,后背挺直,正背诵着道中规章。
丁小鱼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监视,也没有师父的身影,就趴在门边好奇的问:“你们怎么了?”
大秦贼眼一瞄,将手指竖在唇边,摆摆手叫丁小鱼走。
丁小鱼则一溜烟窜到了几位师兄面前,双手负后,挺直腰板,装相说:“好好背啊,谁背错了,就扔进湖里喂鱼,皮皮轩腿不要抖,再蹲不好,拉出去喂狗。”
皮皮轩忍不住停下声音,顺势站了起来,低声对丁小鱼说:“你快滚蛋吧,我们被罚,全都因为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丁小鱼重点盯住了皮皮轩。
皮皮轩疯狂的活动双腿,解释说:“你非答应大秦谈恋爱,这小子得意忘形,忘了物极必反的道理,又放鞭炮,又请客喝酒,结果把我们几个都喝倒了,早课也没去上,被师父堵被窝了,你说不是因为你,我们能被罚背规章吗,昨天就站了一天,今天又被罚蹲马步桩,我这一天,命怎么这么苦啊。”
皮皮轩又转身指着大秦不停的抱怨:“这小子也是,单身久了,没见过世面,你看我跟你师姐恋爱,什么时候这么高调过?平平常常,细水长流。”
大秦拔起身,“咣”就是一拳,将皮皮轩打出了队伍,皮皮轩急忙跑了回来,站回自己的位置,大秦责备说:“你才物极必反呢,会不会说话。”
喊了足足一上午啊,五个人嗓子都喊冒烟了,再结实的基本功,也开始双腿打颤,双臂酸胀,腰部也麻痒。偷偷的站起来几番,还是难解疲乏。
终于在午饭前,师父林以正想起他们了,林以正迈着四方步走进院子,眼睛刁刁的从五人身上一一扫过,五个人全身的肌肉都在努力稳住姿势,口中还要一字不差的喊出规章,甚至嗓音也开始变得沙哑了,林以正才说:“行了,起来吧。”
五个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纷纷站起身,只听林以正淡淡的发问:“反省出什么了吗?”
先不管三七二十一,五个人如捣蒜似的点着头,林以正才说:“晚饭之前,每人给我交上一份检讨书。”
“是!”齐刷刷的一声喊。
林以正向院外一挥袖:“去吃饭吧。”
“谢谢师父。”五个人抑制着兴奋,向林以正拜了拜,然后规规矩矩的向院外走去。
午后,山下的游客仍然络绎不绝,各门香火鼎盛。
林以正来到了青石道长的办公室,青石道长起身热情的招呼:“师兄你来了,先坐这。”
林以正同青石道长坐在沙发上,青石道长开门见山的说:“师兄,我接到一个电话求助,说是西山市有位黄县长身体出现了问题,查不出病因,但很受折磨,也越来越严重,想特地请你去帮忙看看。”
林以正反问:“有什么表现呢?”
“主要是身体大面积溃烂,不能闭眼,只要一睡觉,不论是几秒钟还是一小时,准保做噩梦,起来后身体重的像掉进了沼泽,也虚的一点力气没有。”
“没被僵尸咬过?”
青石道长摇头说:“本人说没接触过,就是突发的一处溃烂,很痛,之后溃烂面积越来越大,到现在都半个月了,如果是僵尸毒,他应该早就发作了。”
林以正皱紧眉头,搭在膝上的手掌,轻轻敲了敲:“我趁空去看看再说吧。”
青石道长忙说:“你要打算过去,他们派车过来接,路费他们出,食宿全不用担心。”
林以正轻“嗯”了一声,起身出了屋。
初见到西山市那位县长的样子,丁小鱼可是吓坏了,满脸的溃烂,像极了活僵尸,如同腐肉内生了两个眼珠子,跟人说话,还能正常转动。
县长姓黄,五十多岁,穿一身丝绸的睡衣,平卧在大床上,哼哼呀呀不住的呻吟:“疼啊,难受啊,快请林真人给我瞧瞧吧!”
妻子在旁边小声劝:“老黄,林真人来了,特地来看你了。”
黄县长眼皮缓缓的向上抬,见到站在床边的林以正,金袍加身,道光四射,宛如天神降世,黄县长想支起身,把一双烂手伸出去,抓了个空,黄县长缓了口气,恳求说:“大神仙,你可来了,快帮我看看,这是怎么了?我现在是生不如死啊。”
妻子让开身,林以正向前迈了一步,凑到黄县长脸前看了看,皮肉俨然成了腐败的状态,就像人死了十天半个月的样子。
“你曾接触过什么怪异的东西吗?”听到林以正发问,黄县长认认真真的回想:“没有,就好端端的,我们家保护的很好,僵尸我也接触不到,医院我也去了,除了新陈代谢异常,导致皮肉过度氧化,既不是过敏也不是中毒。”
丁小鱼、大秦,还有皮皮轩,三人站在师父身后,屏住呼吸,因为这种腐败还散发着阵阵臭气,可师父却像没事人一样,淡定的与黄县长对话。
林以正转过身,扫视着整间卧室,四处的翻看,黄县长和妻子不明所以,也不敢搭腔。
大秦走上前,哑着嗓子问:“师父找什么,我们帮您找?”
林以正直起身,轻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找什么,总之先找找看,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拿过来给我看。”
皮皮轩清了清嗓子,对黄县长抱怨:“能先给我口水喝吗,我这嗓子实在难受。”女主人忙叫保姆去端水。
这边林以正回身瞪视皮皮轩,呵斥说:“知道你为什么会哑吗?”
皮皮轩不解的小声嘀咕:“您不让我喊一上午规章,我能哑吗?”
林以正并没听清,而是说:“那是你们功夫练得不到家,气沉丹田再发声,嗓子不仅不会累,还会越喊越亮。”
“哦!”皮皮轩沉声应了一句,保姆就用托盘端了几杯水,只有大秦和皮皮轩喝了。
丁小鱼翻找的很认真,根本没心思听他们的对话,头上看了看,床上找了找,最后又趴在地上,看床底下。
床底下很低矮,里面黑漆漆的,隐约的可见几个尖锐的东西,头朝下尖朝上立在床下。丁小鱼以为是小孩子的玩具,被踢到了床底下:“那是什么啊?”
女主人一听,也跟着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瞧:“不知道诶,床下怎么会有钉子?”说着,女主人招呼保姆:“快去拿个杆子来,把底下的东西捅出来看看。”
“等一下。”林以正抬手制止,然后也侧躺下去,仔细的向床下看,看了好一阵,林以正才灵活的站起身,说:“钉子是按阵法摆的,不要轻易动,黄县长是受人诅咒,被人施法造成的疾病。”